铺里铺间（铺着的铺）
夜雾袭来，深秋的夜晚倒有些凉意，朦胧的月光下，看不见几颗星星。天空并非纯黑色，倒是黑中透出一片无垠的深蓝，一直伸向远处，远处。
壹
人们的荷尔蒙急速飙升，它盛开在夜晚，绽放于座椅上，吞噬着大学校园的角角落落。每当夜幕降临时，三两年轻人便不约而同，赶在路灯亮起的瞬间，坐下，那是位于情人湖的一圈座椅。
“小美，我和你说件事哦。”
“嗯。”小美关掉手机屏幕，“什么事？”
“那——那你答应我不告诉别人。”
“好，我肯定不告诉别人。”
小光环顾左右，确认附近没人走来，凑在小美耳边。
“我怀疑余小亮死了。”
“什么？”小美身子一哆嗦，“不会吧？”
“昂，只是我怀疑的。”
“他不就两天没来上课嘛？”
“不。”
“难道他从国庆开始就——”
“嘘——我就是怀疑。”
不知从何起，小美和小光也便是这情人湖的常客。他们结识于一个社团，两人在一个部门，本来两人交际胜少，也就是在部门会议时，两人能有短暂的碰面。谁知在某一天晚上，喝醉酒的小光突然跑到小美的楼下大声表白，小美哪见过这阵仗，一开始推脱不下去，最终敌不过小光喊的“死了都要爱”“想轰轰烈烈的爱一次”的疯狂表白……借用周董的一句歌词“哦~爱情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……”两人最终确立了情侣关系。
这时，又有三两情侣经过小美和小光身边，在不远处的椅子上坐下。
“不去想了。”小光率先打破寂静。
“嗯嗯。”小美轻咳一声，“你今天约我出来就是说这个事吗？”
“当然不是。”
“那——”
突然，有一道亮光将浓厚的夜色劈开。
“喏，这是送你的。”
小美疑惑的接过发着光的物件。
“你不是每天都要去图书馆嘛，晚上回去又那么晚，路上漆黑一片，有这个手电筒照明，就好走一些。”
“那我不是有手机照明嘛。”
“那不一样，这个手电筒特别亮。”
“我咋看着像保安大叔的手电筒。”小美的语气中夹杂着愠怒。
“怎么会，哪有保安像你这般漂亮的。”
小美无奈的笑笑，想着小光之前送的粉色手套，粉色围巾，这样直男的礼物，送个手电筒也就不足为奇了。
“哼，就你嘴甜。”
“快试试，这个按钮是调节亮度的，最高的可以照到100米外。”
“真的假的？”小美半信半疑的拨弄按钮。
小美朝着情人湖中心慢慢调节亮度，湖面随着微风轻拂，泛起涟漪，在亮光照射下，波光粼粼，忽然在亮光出，有一个漂浮的物体。
“小光，你看，那是什么东西。”
小光随着小美照射的地方仔细看去。
“你再调亮一点。”
“好像是一个球。”小光和小美应声道。
“那上面是不是还有水草。”
“对。”
“一块长着草的石头？”
“石头怎么会漂浮呢？”
为了看清物体的模样，小光和小美从椅子上站起，身体前倾。
“长了水草的球？”
“球两边还有耳朵嘛？”
“怎么可能。”小光笑出了声，他是篮球校队的，打了这么多年球，还没听说有长耳朵的球。
“耳朵？”
“小光，你说人是不是有一只眼睛？”
“一只？人有两只眼睛啊，小美，你是不是。”小光本想看向小美，但是亮光中的景象让他静止了。
“眼睛！真的是眼睛！人的眼睛!”
“那那些水草就是人的头发——”
“漂浮的球就是——”
湖心弥漫着诱人而恐怖的气息，风里似乎能嗅到血的腥味，一股凉意穿透身体，刺进骨中，仿佛禁锢千年的寒意突然得到释放，让人在大脑无法思考的一瞬颤抖起来，最后的声音被诡异的冰冻了。
“啊！”
小美捂嘴尖叫着，摊倒在椅子上。
“人头，那是人头！”
在xx警察局里响起电话铃声。
“什么？你们在湖里发现——人头”接电话的是一个年轻的女警察，听到报案人说出这个词时，心里一惊，声音颤抖，在一旁喝咖啡的大队长樊东发现了异样，走了过来。
“好，你们先不要慌，将具体地址告诉我。”
xx大学1666号街情人湖。
“好，我们马上派人来。”女警察挂掉电话。
“出命案了？”樊东放下咖啡杯。
“是，学校湖里发现尸体。”
“确定是人的？”
“报案人说看见了人的头发，还有眼睛。”
樊东又拿起咖啡杯，轻抿一口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。
贰
在xx警局。
“这是所有了解到的信息。”一年轻男警察将档案夹递给樊东。
“好，辛苦了。”
“听报案学生说，他们晚上七点在情人湖发现的尸体。”
“情人湖？”
“据了解，因为每晚那里都有情侣去，所以学生们称为情人湖。”
“余小亮两天没来上课了。”樊东翻看档案夹中看到这句话。
“哦，这是报案学生说的，他说他室友余小亮从国庆后就没回寝室。”
“是报案学生主动说的，还是你们问，他才说的。”
“他主动说的。”
“有意思。”樊东拿起桌上的笔，在手中转着。
“有意思，指的是？”年轻警察问。
“哦，没什么，我就感慨一下，现在尸体在什么地方？”
“在验尸房。”
樊东停止了转笔，“小峰，先通知余小亮的老师来验尸。”
“她已经到了。”
“到了？”
樊东和小峰来到验尸房时，发现一个长相年轻，身高偏小，却身怀六甲的女人坐在验尸房门口的座椅上。
“你就是余小亮的老师？”
“您坐着说就好。”小峰见女人要站起，赶忙招呼示意她坐下。
“欸，谢谢，我是他的辅导员，我叫兰达。”
“您这样，还能去——”
“没事。为了我的学生。”
小峰搀扶起女人，兰达点头谢意。
樊东、小峰、兰达一同走进验尸房，突然袭来的寒气，让兰达打了个喷嚏。
“夫人，要不还是算了。”小峰担心的看向兰达。
“没事的。”
验尸房里摆放整齐的铁质床板，有的尸体用白色塑料袋包裹，有的则裸露的躺在床板上，还有的因巨大冲击，血肉模糊的摊在床板上……
“夫人，这就是昨晚发现的尸体。”
兰达缓慢的朝前方的尸体走去，因害怕急速跳动的心跳频率，还有血腥恶臭弥漫在鼻腔里，兰达闭上眼睛。见此情形，樊东和小峰一左一右扶着兰达，生怕等会她摊倒。
“呼——”兰达深呼吸，缓缓睁开眼。
“小峰快扶好。”
“好的，队长。”
小峰和樊东将兰达小心拖出验尸房，搀扶着坐在椅子上。
“呜呜，我的孩子啊。”
冷寂的走廊上被伤心欲绝的哭嚎声吞噬，樊东和小峰担忧的注意着眼前的兰达，好在兰达不久就平复了状态。
“兰达老师，你确定他是你的学生——余小亮？”
“哎，是他是他。”兰达哽咽着，带着哭腔。
“你从哪看出来是他？或者说是什么特征？”小峰拿起笔和本子凑上前。
“就是他！”兰达眼眶湿润，恶狠狠的盯着小峰。
“因为就一个人头，而且是模糊的——”
“就是他就是他！”兰达掩面抽泣起来，圆鼓的肚皮颤抖着。
“好，我们相信你。”樊东伸手示意小峰停止笔录，“先带老师去休息室。”
小峰搀扶着兰达出门，樊东拿起笔转着，眉头紧锁。过了一段时间，小峰开门返回审讯室。
“樊队，我已经安排她回去了。”
“好，小峰，辛苦了。”
“哪的话，那我们接下来是不是要通知死者家属？”
“我已经让小芸通知余小亮家属了，让他们来警局一趟。”樊东停止转笔，“哦，对了，明天带人封锁一下案发现场。”
“行，樊队。”
叁
第二天，xx大学里的情人湖被警戒线围了一圈。路过的大学生们不明所以，互相议论着，终是讨论不出个所以然来。学校将信息封锁，鲜有人知情。
“你说前段时间才给出门，现在怎么又封校了？”
“这疫情是真麻烦。”
“哟，又想出去约会啊？”
“欸，你们看看官墙，上面说北门暂时不能通行，但东门可以。”
“我去看看，那我们只能从东门出去了。”
“行，从东门出去吧，真烦，得多走那么长时间。”
“知足吧，没全封就不错咯。”
“姐妹们，我知道实情。”小美从床铺探出头。
其他室友纷纷睁大眼睛看向小美。
“你们别告诉别人哦。”
“哎，快说快说。”离小美最近的室友拍打她的床栏。
“其实，是因为死了人。”
“什么？”
“真的？”
“你怎么知道？”
“哎，你们别吵，让小美把话说完。”
“昨天情人湖发现尸体，是余小亮。”
“余小亮？”
“是不是19经管的那个？”
“我听说还是他们班的班长。”
“你听谁说的？”
“我男朋友，余小亮是他室友，昨晚——呕”小美一想到昨天的场景，呕吐感涌上心头。
“怪不得你昨晚那么晚才回来。”
“姐妹们。”
门突然被打开，小美和他们的室友发出尖叫。
“你吓我们一跳。”
刚回来的女生看见他们的室友一个个惊慌失措的表情，忍俊不禁。
“我跟你们说奥，北门有好多警察，吓的我拎着西瓜赶快跑。还有，北门只进不能出，我看有家长在门口哭。”
“那看来封北门是因为这个事了。”
“哎，真吓人。”
没有人会想到“死亡”，“尸体”这样的字眼被迅速传开，全校的师生们，人心惶惶。
下午的时候，北门被完全封索，围起了警戒线，原本人流涌动的主干道，人烟稀少，偶有不知情的学生行走，就被驻守的警察劝退改向，直至傍晚，“热闹”的北门才归于平静。
“兰达老师，你来了。”
“刚刚才处理完学校的事情，有点晚。”
“哦，没事没事。”樊东递上白开水。
“谢谢。”兰达接过白开水，喝了一大口，“昨天有点失态了，实在不好意思。”
“人之常情，兰达老师不必在意。”
“你叫我来，是想了解余小亮的事嘛？”
“老师，果然聪慧，我们确实想了解一下余小亮。”
“好的，我就把我知道的和你说。”
“咚咚”
“樊队。”小峰开门，手里拿着笔和纸。
开学第一课的时候，他就坐在讲台前面，穿着格子衬衫，拿着纸和笔端正的坐着，给我第一印象就是那种认真听话的好学生。我就正常的打开电脑，准备讲课，可是不知怎么回事，电脑卡了，我怎么点都没反应，这时候，余小亮上来一阵捣鼓，电脑就好了，我才得以顺利讲完课。
“你是说，他为人老实，热心肠。”
“对。”
“好，兰达老师你继续。”
“因为我是他辅导员，平常接触不多，但听他的任课老师们说他上课认真，特聪明一孩子，我一看成绩单，各科成绩都排在前面，特别是逻辑与推理这一科，竟然能满分，我看到成绩的时候都不敢相信。”兰达的脸上泛起笑容。
“那余小亮的情商，就是和室友啊，其他同学关系怎么样？”
“都挺好的，那孩子讨喜。”
“那有没有可能和别的学生有矛盾？”
“余小亮是自己竞选的班长，当时他第一个上讲台来宣讲，手里拿着稿纸，振振有词，神采奕奕，底下同学包括我都给他投票，最后他几乎满票通过……没想到啊，在他的桌子里发现了遗书……这么好的孩子竟然想不开，呜呜……”兰达眼眶湿润，哽咽。
“兰达老师，我打断一下。”小峰轻咳一声。
“余小亮有没有和别人结仇？”
“当然没有，他品学兼优，品德高尚。”
“那他怎么会突然？”
“你的意思是他招惹了别人，被人杀的？”兰达站了起来，大声的吐气。
“不是这个意思，兰达老师别激动。”
樊东见此情形，急忙上前，“兰达老师说了这么久，也口渴了，先喝点水。”
“兰达老师辛苦了，时候也不早了，早点回去休息吧。”
樊东眼神示意小峰护送兰达回去。
“不用了，我自己回去。”兰达开门愤然离去。
小峰挠挠头，看着几乎空白的纸上不知所措，樊东轻拍小峰的肩膀，苦笑一声。
肆
樊东将一支烟抽出，一只手垂直将烟身轻轻地捉住，在烟盒上轻轻顿了一下，望向天花板，片刻才点起火，深深地吸上一口，把嘴里的烟全部吞到肚子里，好像几辈子没抽过烟似的，等憋不住了才从肚子里残余的烟雾吐出来。再吸上一口，烟雾又从鼻腔里喷出，先急后缓，徐徐升向空中。
樊东感觉自己吐出的不只是烟，而是一种久违的舒适感，他很想一直保留这种感觉，但总是那么短暂。
“跟你说过多少遍了，别在房间抽烟，到处都是烟味。”一个系着围裙的中年妇女推门而入。
樊东准备吸完最后一口烟，但一只曾经细腻但却不复存在的糙手将他手里的烟抢去，随着最后一丝火光消失，房间里就没了光亮。
“说了多少遍了，你就是不听。”
“好了，好了。”
“我说你一句，你就不耐烦了。”
“我没不耐烦，我就是有点累了。”
“叮叮当”
樊东的手机响了，上面联系人显示的是老刘，他拿起手机就走出了房间。
“喂，老刘，我马上过来。”
“你又要干嘛？”
“出去一趟，一会就回。”
“去哪？什么时候回来？要不要给你留饭？”
樊东拿起外套就出了门，他要去局里一趟，老刘是解剖科的科长，这时候打电话过来，肯定就是解剖出了结果。
xx警局里。
“老刘。”
“欸，樊队，你来了。”
“怎么样了？”
“结果出来了，死者大约10天前，脖子没有勒痕，也没有硬物重击导致骨骼变形，死于缺氧，因为只有一个头颅，所以也只能得出这些结果。”老刘将检验报告递给樊东，“对了，死者还少了一只眼睛。”
“少了一只眼睛？”
“对。”
“那和余小亮生前照片比对过没有？”
“对照之后，相似度达到百分之九十，不出意外就是他。”
“不出意外？”
“欸，就是大差不差。”
“大差不差。”樊东眉头紧锁，嘴里嘀咕着。
“欸，你这么较真干啥？”老刘将报告书扔在桌上，“老樊，你还不相信我的技术？”
“怎么会。”樊东脸上挤出笑容，“我刘科长说第二，没人敢说第一。”
“嘿，你就少捧杀我了。”
“老刘吃了嘛？要不去我家吃？”
“得了吧，我家那位已经烧好饭等我回去嘞，走咯。”
“行，辛苦了。”
老刘走后，樊东拿起检验报告。
“20岁，男，头与躯干分离，没有被他杀的痕迹……”
“少了一只眼睛，左眼。”
樊东回家的时候，已是深夜，他轻轻开门，拖着疲惫和饥饿的身躯，准备在冰箱里找点吃的。
看见桌上有个纸条：饭菜自己热，转两分钟，啤酒放水盆里冷着了。
樊东掀开菜篮，里面有他最爱的红烧肉，盆里的啤酒温度也刚刚好，樊东看向房间门，嘴角微微上扬。
伍
没过两天，学校的北门可以通行了，主干道又充满了人。
“你说，这家长和学校谈好了？”
“对啊，我也奇怪，北门怎么就可以走了。”
“学校是不是钱到位了？”
“我们这破学校哪有钱？”
“欸欸，我咋听说是那人自杀的。”
“自杀？”
“有可能哦，不然这家长不得闹啊。”
“呸呸呸，你们能不能多点同情心啊，少说点。”
一群学生在体育课休息的时候，三两聚在一起讨论着，其中一较高学生重咳一声。
体育老师来了，操场才重归宁静。
“我到主干道了，我先拍些照片。”
“行行，你拍。”语言那头是小美不耐烦的声音。
今天是社团联合招新，小光是学生会的新闻部成员，负责拍摄活动照片和撰写新闻稿。小光手里拿着相机，站在人群中。小光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牌子的相机，但真是好用，听小亮说，他不轻易借给别人。
主干道真是热闹非凡，有动漫社的成员cos各种动漫角色，最抢眼的是cos“蔡文姬”的女孩，四周围了一圈的男学生，还有小丑装；隔壁的隔壁的汉服社，有身着一袭红色汉服的小姐姐，弹奏着古筝，也吸引了不少女生前去驻足欣赏；最燥的还得是歌唱社，男生女生开着音响，动情而卖力的唱歌，一会是深情的《写给黄淮》一会又是欢快的《可爱颂》转而又是抖音网络红曲《星辰大海》；每一个社团都在卖力的“吆喝”招新。
小光身处其中，也被他们的热情感染，拿起相机选择角度，定焦，拍摄。
就在人群中，小光从相机里看到一张令他心动不已的脸，他急忙在人群中寻找，终于在指尖俱乐部前找到了她，小光挤过人群，走到她旁边。
女生拿起指尖滑板在手掌中心推着，像极了小孩在玩玩具。
“小姐姐，你对指尖滑板感兴趣嘛？”指尖俱乐部的人满脸憧憬的看着她。
“嗯嗯。”
“你也喜欢滑板吗？”小光指着女生手里的滑板。
女生看向小光，脸上泛起笑容“哦，也还好啦。”
小光的心跳加速，这种感觉他倒是第一次，是和小美在一起时不一样的感觉。他的手心冒汗，止不住的发抖，过了许久，小光重重的吞咽口水。
“你好，冒昧的打扰你。能给你拍个特写嘛，我是学生会新闻部的。”小光举起手中的相机。
“啊，我，行吧。”女孩害羞的挠挠头，嘴角露出微笑。
“脸往左边移一点，对，就是这样。”
咔嚓。
“真是太好看了！”
“哪有哪有。”
“那我能加你个联系方式，等照片导出来发给你。”
“啊，联系方式就算了吧，我是隔壁学校的。”
“隔壁学校？”
“嗯嗯，听说你们学校今天有社团联合招新，还挺热闹的，就混在人群里进来了。”女生的眼眸发着光，“你不会要告发我吧？”
“怎么会怎么会！”小光急忙挥手。“既然来了，你就是客人，我带你逛逛学校吧。”
“那怎么好意思。”
“没事。”
小光领着女生在学校逛了一圈，最后来到了食堂。
“太热了，我去给你买杯奶茶，你要喝什么？”
“哦，不用不用，我自己去买就行。”
“你就老老实实坐着吧，你就是我的贵客，让我尽一下地主之谊。”
女生嘴角上扬，白皙的脸上露出两个酒窝，美丽动人。
“您的蜜桃乌龙来咯。”
“啊，谢谢你。”女生接过奶茶，“哦，对了还没问你名字。”
“哦，我叫何辰光，叫我小光就好。”
“噢小光，我叫樊雪穗，叫我小穗就可以。”
“雪穗？这名字好熟悉，嘶——”
“唐泽雪穗。”
“唐泽雪穗。”
“《白夜行》”
“对，《白夜行》”
两人欢快的碰杯。
“没想到你也看过这本书啊？”
“那可不，东野圭吾是我的偶像。”小光向后躺在椅子上，满脸享受。
“真巧真巧。”
“说明我俩有缘，哈哈。”
“对了，刚刚你带我逛学校的时候，为什么那湖是封起来的？”小穗睁着大大的眼睛看向小光。
小光喝了一大口奶茶，“哦，那个地方发生了一点事，现在不给去了。”
“什么事？”
“没啥事。”小光坐直身体，“不去管那个，话说，我尊贵的客人，现在可以要你联系方式了吧。”
“哈哈不敢当，你扫我二维码吧。”
“哦了，等照片导出来我就发给你。”
“好，谢谢你。”
小光的手机响了。
“小光，你手机响了”
“哦。”小光接起电话，电话那头是小美的声音。
“何辰光，你现在在哪？”
“不是和你说了在主干道拍照片吗。”
“你先别拍了，我来找你。”
“咋了，喂喂……”
小光的脑海里回想着各种情节，如果被小美知道的话。
“小光，怎么了？”
“哦哦，部长催了，我得继续去拍照。”
“行，那——”
“你在食堂休息，我先走了。”小光背起相机匆忙离开食堂。
“喂，小光我在这。”小美朝小光招手。“你怎么这么久才来？”
“刚刚人多，路上耽搁了。”小光抹掉额头上的汗，“出了什么事嘛？电话里那么急。”
“小光，警察刚才打电话，让我们现在去警局一趟。”
“现在？”
“我好害怕。”
“怕什么，你又没杀人。”
陆
xx警局里。
“樊队，你还是怀疑是他杀。”
“嗯，死者头与躯干分离了。”
“那会不会是因为浸泡久了，或者湖里的鱼……”
“嗯……”
“连死者家属都觉得他是自杀。”
“我觉得此事没这么简单。”
樊东执笔一下一下的敲击桌子，两眼无神的望着窗外，一旁的小峰双手交叉放于胸前，若有所思。
“樊队，那两个学生到了。”小芸敲门。
“嗯好，小峰走。”
小光和小美坐在椅子上，战战兢兢，大气都不敢喘。小美环顾四周，左看看右看看，小光低着头，一言不发。
“你们俩跟我来。”小芸领着他们来到审讯室，快到门口时，樊东和小峰把小光单独叫进去。
“我们问，你答就行，不用紧张。”小峰打开笔盖，摊开本子。
“好。”小光抬头看着小峰，用余光瞥着樊东。
“余小亮是什么时候离开宿舍的？”
“国庆假期前吧。”
“30号？还是29号？有没有具体时间？”
“他好像说他要旅游。”
“旅游？去哪旅游？”
“具体去哪，我不知道。”
“回答我之前的问题。”
“什么？”
“余小亮具体离开宿舍的时间。”
“应该是30号，下午吧。”
“你确定？”小峰突然提高了音调。
“上午和下午不确定。”
“我劝你老实交代，不然你就是凶手。”
“凶手，怎么可能，我平时都不怎么和他说话的，怎么可能——”
“你看。”小峰打断了小光，“这是你们辅导员提供的请假条，上面日期是9月30号早上。”
“欸不对啊，30号那天早上有课的，那时候他还在宿舍啊。”
“应该？你们不应该在教室上课？”
“是，本来应该在教室，但老师突然通知线上上课，我们就在宿舍上了”
“那你肯定知道他什么时候离开宿舍的。”
“不瞒警察叔叔，那天我就上了半节课，下半节课我逃课去拍国庆活动展板了。但我能确定室友江城，余敏，陈晓龙在宿舍，不过我走的时候，听见江城和余小亮在吵架。”
小光将手里的相机举起。
小峰回头看看樊东，樊东走过来接过小光手中的相机，翻开相册，突然在翻到某张照片时，樊东心里咯噔一下，停留了几秒后，又继续往前面的日期翻，最终找到了9月30日的照片。
樊东点点头，小峰在纸上记录。
“吵架？吵的内容呢？”
“我没太注意，吵的还挺凶的。”
“那有没有肢体冲突。”
“应该有吧，江城都手抓着余小亮的衣领。”
“哦。”小峰快速的在纸上记录着。
“那拍完展板，后来呢，你干嘛去了？”
“拍完展板，就到中午了，我就和我同事出去吃饭了，哦，也就是我现在的女朋友，下午的时候陪她逛了街，等晚上回宿舍的时候我就没看见余小亮了，所以我以为他是下午离开宿舍的。”
“有人能证明吗？”
“证明？女朋友那天和我一起的，你们问问她就能证明我有没有说谎。”
咚咚，小芸敲门。
“樊队，这是那女生的笔录。”
“那女生的状态怎么样。”
“很紧张，也很害怕。”
樊东看了上面的内容和小光说的一样，当他抬头看向小光时，小光正好也在看他。
“行，就先这样。辛苦你了，早些回去休息吧”
小光和小美走出警察局，小美抱着小光，喘着粗气，显然还没从紧张的情绪中缓过来。
“樊队，本来还想吓吓那小子，没想到他还挺淡定。”
“嗯，确实有点冷静。”
“樊队，那那个江城和余小亮发生了争吵，会不会一气之下……”
“嗯……”
“哦，对，由争吵引发的肢体冲突，进而有凶杀情绪。”小峰猛拍大腿。
“也不是没可能。”樊东从口袋里抽出一只烟，缓缓点火。
远处的夕阳弥漫起橘红，点点晕染着云朵，不一会，天空燃起了一片片的火烧云。
柒
13316号宿舍外的走廊尽头。。
“刚才老师说的寒门难出贵子，显然就不对。”
“怎么个不对？”余小亮取下耳机。
“你看啊，古代寒门学子通过科举考试，考中进士，谋一官职，特别是榜眼，探花，他们就可以加官封爵，从此飞黄腾达。”
“但是在古代那样的环境下，科举考试不过是少部分人能实现的，大部分人还是得耕田纺织，一生被劳役赋税折磨。”
“你想，范进中举……所以，只要寒门学子努力，照样能成为贵子。”
“江城，你说的是古代社会，但是当今社会下，寒门确实难出贵子。”
“怎么会，我就是出生农村，山疙瘩里出来的，现在还不是和你们在一个学校读书。”
“不可否认，出生不好的人能通过教育，也就是高考，跨越到一个较好的平台，享受平等的资源，但是现在社会，好的家境，能提供更多，更好的资源，这些家庭的学生接受的不仅是基础资源，还接受着丰富的额外资源。”
“你这是以偏概全。”江城一只脚站在椅子上。
“一叶障目。”余小亮睁一只眼闭一只眼。
“好啊，余小亮，是不是要打架。”
“来啊，我好久没练拳击了。”
“然后我们俩就打闹了一会。”江城抬头看着小峰。
“那你有没有抓他衣领？”
“衣领？没啊。”
“从实招来！”小峰将纸摔在窗户栏上，发出响声。
“真的，我就看他领子歪了，就给他翻了下来，这个算抓吗？”
“咳。”樊东轻咳一声。“江城，你也别太紧张，我们就是想了解一下情况。”
“好。”
“余小亮是什么时候离开宿舍的？”
“唔，好像是第二节课下课，就是10点多的时候。”
“那你们之后还有课吗？”
“有。”
“余小亮不是请假了，为何还要上早上的课？”
“那个是专业课，因为要放国庆假期了，所以临时补课的，正常就三四两节课。”
“哦。”小峰在纸上写着什么。
“余小亮一个人离开宿舍的？”
“好像是，不对，余敏跟他一起出去的。”
“你们不是还有课，他不上课了？”
“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，余敏看余小亮走了，突然说要和他一块走。”
“你是说，余敏逃课也要和余小亮一起？”
“害，其实那课也不是特别重要，是选修课课，所以大家也没认真听。”
“余敏有说去哪吗？”
“没，后来我就戴耳机就追剧去了。”
“余敏。”樊东嘴里嘟哝着，“行，辛苦你了，回去休息吧。”
“嗯好。”
樊东从怀里抽出一支香烟，点燃。
“回宿舍打游戏咯。”
“慢点，等等我。”
“打什么游戏，看《棋魂》不香吗？”
“豁，看我神之一手。”
三两学生嬉闹着从樊东和小峰身边经过。
“哎，年轻真好。”樊东伸着懒腰，“无忧无虑的。”
“要不，樊队去上学。”
樊东白了一眼小峰，猛吸一口，又缓缓吐出，空中升腾起一缕白烟。
“啊！”从厕所传来保洁阿姨的尖叫。
樊东迅速掐灭香烟，小峰跟随其后。
“发生了什么？”
当樊东和小峰到达厕所时，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，排泄口堵塞，涌出许多鲜红的水。
“啊，血。”
保洁阿姨向后一个踉跄，拖把摔在地上。
“小峰，快通知局里。”
红色的血和屎一同往外冒着，突然有一根长柱体随着血水涌出来。此长柱体前段稍细，后端稍粗，大约长二十厘米。樊东从角落拾起一个铁钳，用钳子夹出长柱体，放进水池里，伴随着恶臭的消失，长柱体露出了它本来的面目。
“这是手臂骨？”小峰松开鼻子，指着水池里的物件。
“准确说是前手臂。”
阿姨一手扶着墙壁，一手放在胸口，不停的喘着气。
“阿姨，你的桶借我一下。”樊东没等保洁阿姨吱声，便将骨头放进桶里。
半小时后后，许多身穿警服的警察，将厕所封锁，还有专门的施工队，对排泄口进行打凿，机器的轰鸣声吸引了许多同学前来，不得已，樊东一行人围成一圈，形成人墙。
捌
夕阳与咖啡馆中暗黄的灯光一同晕染在墙壁上，散出几分氤氲气息。
“不好意思，我来晚了，刚刚下课。”小光将相机放在桌上，坐下。
“没事，我也是刚到一会。”樊雪穗拨弄刘海，露出笑靥。
“你想喝什么，我请。”
“那好吧，我都可以的。”
“行，一杯香草拿铁，多糖，去冰。一杯，卡布奇洛，你能喝冰的吗？”
樊雪穗脸上泛起笑容，摇摇头。
“那卡布奇洛常温。”
“好的，先生，请稍等。”服务员双手接过菜单。
咖啡店的墙壁由红瓦砌成，上面插着隔板，放着几本书。桌椅大部分是两人的，鲜有四座以上。在中央，有驻场歌手用她慵懒的嗓音唱着温岚的《蓝色雨》。
“这家店的装修风格不错。”
“嗯，我也感觉不错。”樊雪穗环顾四周。
“哦对，照片导出来了，微信发你。”
“好，谢谢你。”
“客气啦，应该我谢谢你才对，你这么好看，放在新闻稿下面一定很抢眼。”
“啊，还要发出去嘛？”
“哦，不好意思，还没征求你的意见。”
“您好，先生，女生，你们的咖啡。”
“好，谢谢。”小光和樊雪穗各自端走自己的咖啡。
“也没事，我还怕不好看，影响嘞。”
“怎么会。”
樊雪穗的眼睛睁的大大的，“小光，看来你喜欢摄影啊？”
“也还好，就是应付社团里的任务罢了。”
“你这相机应该很贵吧？”
“嗯嗯，应该很贵。”
“应该？”樊雪穗轻抿一口卡布奇洛，白色的奶霜附着在她的嘴唇上，十分动人。
“哦，这个相机是我好哥们的。”
“大学的？”
“嗯嗯。”
“那应该就是你的同学，或者室友吧？”
“对，我室友余小亮。”
“余小亮，是——”樊雪穗用纸巾抹去嘴角的奶霜。
“对，他死了。”小光撕开方糖的包装纸，“啪！”方糖掉入了咖啡，溅起的咖啡在他白色的袖子上肆意染开。而他若无其事的用勺子搅拌着。
“哦，不好意思，我——”她的眉宇间闪现了一丝微妙的变化，却又迅速地被她伪装起来。
“没事没事，听说他是自杀的。”
“自杀？好好的，为什么自杀呢？”
“可能出了突发情况吧，害，其实我和他也不是特别熟。”小光将头埋进咖啡杯里，喝了一大口，“你饿不饿，要不要吃点甜点？”
“不用了，还不饿。”
“额……雪穗，我得走了。”
“啊——好，时候也不早了。”
“拜拜，下次再见。”
“好，再见。”
樊雪穗注意到小光看了一眼手机后，便像得到一种命令般，匆匆离开。
玖
1.
xx警局里。
“呕——”
樊东递给小峰一包纸，“你小子这么虚。”
“那场面，呕——”
“小场面小场面，哈哈。”樊东咧嘴笑。
“樊队，这凶手也太恶心了，抛尸就算了，抛屎就太令人作呕了。”小峰接过纸，“昨天可是捞了整整一桶骨头和屎。”
“嗯，这个案件不简单。”
“樊东，樊东你给我出来。”老刘破门而入。
“老刘，我在这，有结果了？”樊东朝老刘招手。
“你是不是在拿我寻开心？”
“此话怎讲？”
“是不是故意熏我？”
“刘科长，人命关天。”
“不是恶作剧？”
“刘科长。”小峰急的直跺脚。
“那是假的骨头，就是实验室里的标本，上面还有漆嘞。”
“标本？”
“这难道是恶作剧？”
“不管怎么样，这件事有蹊跷，如果是标本，那应该也是学校里的标本。”
“报告樊队，学校管理员向我们反映，xx大学实验室，少了两具标本。”小芸敲门汇报。
“两具？”
“没错。”小芸再次看了眼报告确认。
“嗯，那只要查出谁拿走了这具标本，弄清楚他们为什么这么做。”
“会不会是恶作剧？我们还是调查余小亮的事吧。”
樊东闭上眼睛，站在窗前，良久，不语。
“咱们去一趟学校。”
“现在？”小峰长大嘴巴，显然没反应过来。
他们来到学校的时候正是中午，毒辣的阳光炙烤着大地，热浪袭来，打湿了衣裳。
“刚刚去看了监控，倒是没什么发现。”
“按理说，如果一个人同时搬运两具标本，也不是一件易事。”
“那如果是两个人呢。”樊东说。
“樊队，你是说有同伙。”
“这个监控是旋转的，如果是熟悉监控的旋转时间，是不是能巧妙躲过监控的监视。”
“对，那说明偷标本的人非常清楚学校监控的监视情况。”小峰指着监控屏幕，“而且会选择晚上，没人的时候。”
“师傅，请问教学楼几点关门？”樊东递给保安大叔一根烟。
“正常10点，但总有学生在教室自习的晚一些。”
“平常会有学生自习的话，再怎么小心都会引起人的注意。”
“如果在没人的时候。”
“没人的时候？”小峰不解。
“比如放假，国庆。”樊东点点脑袋，“走，我们去实验室看看。”
实验室里摆放着许多用玻璃罩着的动物标本，特别是蟒蛇标本，虽然它现在是一具尸体，但透过玻璃依然不难想象它活着时的可怕，令人毛骨悚然。在实验室的最里面，两个原先摆放人体标本的玻璃柜被打碎，地上还残有玻璃渣。
樊东开门时发现门锁并没有被强行砸开的痕迹，环顾四周，并未发现其他异样，转而蹲下察看，在地上摸索着，突然在角落发些一些灰尘。
“樊队，你发现了什么。”小峰也察觉到樊东发现了什么。
“烟灰。”
“烟灰，会不会是老师或者学生不小心从走廊外带进来的。”
“不排除有这种可能。”
“樊队，我刚刚绕实验室走了一圈，发现窗户打开过。外面还有一个延伸出去的平台，会不会是嫌疑人踩着平台开窗户进来的。”
“这有可能。行，我们回去。”樊东起身，“对了，叫余敏来警局一趟。”
“好的，樊队。”
2.
在一家网吧里，充斥着令人窒息的灰色烟雾，计算机密密麻麻地挨着，桌台上铺满油渍印、烟灰、零食碎渣，脚下一一团团粘着鼻涕的卫生纸在昏暗的网吧灯光下让人反胃。网吧里面人头涌动，一张张麻木萎靡的脸，头顶着油光琳琳的头发，有些人已经以各种怪异的姿势睡着了，甚至有人还打着酣，但身前的电脑还在自动播放着闪动的画面，忽明忽暗的光线中一些装着残羹冷食的饭盒、冒着油气的方便面汤盒暴露在视野中。人的吵闹声在不大的空间里萦绕，余敏奋力的敲击键盘，嘴里不停的喊叫着。
“Victory”
余敏的电脑上显示这一英文时，才停止了喊叫。
“你电话。”旁白的人推了余敏一下。
“哦，好。”余敏摘下耳机。
“你好，我是，现在就过去吗？好，马上来。”余敏挂掉电话，在手机聊天框里发送着什么，随后在看到对方的发来的信息后，立刻将刚才的聊天记录删除。
“警官，你找我？”余敏敲门。
“哦，是余敏吗？”
“是。”
“好，请进。”
“请问，找我来是为了余小亮的事吗？”
“噢，你倒是清楚。”
“害，室友一个个都被叫了，我被叫，也是迟早的事。”
“行，那我们就不拐弯抹角了。”
小峰拿起纸笔，坐在余敏的对面，樊东站在小峰身后，观察着余敏。
“你和余小亮关系好吗？”
“啊？”
余敏吃惊的望着小峰身后的樊东，显然是没预料到问这个问题。
“别紧张，就随便问问。”樊东嘴角上扬，泛起笑容。
“哦哦，还行吧，就室友关系。”
“余小亮何时离开宿舍的？”
“第二节课后，就是10点多的时候。”
“你可知道何辰光第一节课后就出去了？”
“嗯嗯，知道的。他说他要去拍展板。”
“你有目睹余小亮和江城在宿舍争吵吗？”
“争吵？因为我不是和他们一个专业，所以也不过问他们的谈话内容，就是当时说话有点大声，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争吵。”
“你和他们不是一个专业？”
“嗯嗯，我和陈晓龙是一个专业。他们三是一个专业。”
“哦，混寝啊。那你是什么专业？”
“临床医学。”
“临床医学？这专业需要用到解剖不？”
“当然，解剖小白鼠是常有的事。”
“你们经常解剖？在哪解剖？”
“肯定是实验室哇，不然在警察局解剖？哈哈。”余敏对小峰挑挑眉毛。
“你丫的，注意言语。”小峰抬手。
“咳。”樊东轻咳一声，“那你对实验室很熟咯？”
“那可不，我可是这科的学习委员，经常去拿实验器材。”
“那你怎么进实验室拿器材呢？”
“拿钥匙开门呗。”
“钥匙？你哪来的钥匙。”
“老师给的呗，我刚刚还说我是这科学习委员。”
“哦，不好意思，刚才没听清。”樊东的嘴角微微上扬，却没让人察觉，“那钥匙还在你身上吗？”
“还给老师了。”
“什么时候还的？”
“前几天吧，这门课也上完了。”
“哦，那就是说国庆期间钥匙还在你身上。”
“是的。”
“我听你室友说你突然和余小亮一起出去的。”
“嗯，我听他说他要出去旅游。正好我也要出校门，顺路一块走了，有个伴。”
“你出校门干嘛？”
“去网吧，那天有活动，冲100送100，这等便宜，我肯定要占。”
“有证明吗？”
“有。”余敏从手机里找出微信支付截图，上面显示网吧充值100元。
“照片我传给你了，对于余小亮的事，我也十分痛心。”余敏低着头，手扶着额头。
“行，辛苦你了。来根？”樊东递出一支烟。
“欸，谢谢，积极配合警方的调查。”余敏顺势接过香烟，点燃，瞬间屋内烟雾缭绕。
“那我是不是可以回去了？”
“当然。”小峰冷冷的回答道。
“好嘞。”余敏大摇大摆的走出审讯室。
拾
还是那个咖啡馆。
“这次是你主动约我来的哦。”
“是是。”
樊雪穗主动约的小光，前两次都是小光请客，这次无论如何都要还清这个情谊。
“欸，你旁边的是？”
“哦哦，忘了跟你介绍，这是我的朋友李莉。”樊雪穗指着身旁的女孩。
“你好你好。”女孩伸手致意。
“你好。”
“没提前和你说，真是抱歉。”
“没事，和两位美女同饮，乃是我何某人的荣幸。”
略带黄棕色的长发遮住了樊雪穗的侧脸。她用左手中指把发丝挽在耳后，但仍遗漏了几根。小光非常喜欢她这个撩头发的动作，看着她雪白光滑的脸颊，便会忍不住生出一股想吻她的冲动，从第一次遇见便是如此。
“还是老样子？”樊雪穗注意到小光盯着她看，便递上菜单。
“哦，行，就老样子。”
“李莉，你要喝什么？”
“和你一样就行。”
“好。”樊雪穗伸手示意服务生，服务生双手接过菜单。
“国庆后的课好多啊。”
“是啊，几乎每天都是满课。”
小光敲击着手机屏幕，时不时抬头回应樊雪穗和李莉的话题。
“小光，你在和女朋友聊天吗？”
“啊，没有没有，和一朋友。”小光关掉屏幕。
“朋友？我想那朋友是女性吧？哈哈。”李莉打趣道。
“没，我朋友刚从警局回来，问我在不在宿舍。”
“警局？你朋友是犯了什么事吗？”李莉小心的问着。
“那倒没有，是因为有一室友——”
“余小亮的事？”
“额……是。”
“因为出了这件事后，我们宿舍的人基本都被叫去问话了。”
“嗯，毕竟人命关天的事。”
“出什么事了？”李莉茫然的看着两人。
“我室友先是失踪了，后来在学校湖里发现了尸体。”
“那查出来是自杀还是谋杀了吗？”
“自杀。”
“我们在他桌里发现了遗书。”
“失踪——李莉你不是说你男朋友也失踪了吗？”
“是啊，从国庆到现在，已经很久联系不上了。”
“国庆到现在？有具体的时间吗？”
“1号吧，白天他还和我发信息，到晚上就没回我，我以为他睡着了，结果第二天也没回我信息，我问他室友，他室友说他晚上没回宿舍，我就感觉不妙，报警了。”李莉的眼眶湿润。
“1号晚上？”
“是。”
“戴眼镜吗？”
“戴的，他近视600°。”
“个子怎么样？”
“跟你差不多高吧，怎么啦？你见过他？”
小光的眼神飘忽不定，似乎在回忆着什么，手不停的颤抖着，急促的喘气。
“没，没有。”小光重重咽下口水，平复了状态。“我怎么会见到你男朋友，就是了解一下，万一遇到了也可以帮你留意。”
“哦哦，谢谢你啊。”
“不聊这个话题了，来喝咖啡。”樊雪穗将早已到了的咖啡分别的拿给他们。
“不得不说，你真是太好看了，上次那个新闻稿配图，部长开会的时候夸我了。”
“那不是你拍的好。”
“谁叫你貌美如花，皎服极丽，姁妤致态。”
“哪有哪有，你过奖了。”樊雪穗闪着眸子，羞红了脸。
拾壹
“欸，你们听说某个歌手将捐款100元P成18000元了没？”小芸侧过身面对樊东和小峰。
“还有这种事？”小峰停下手中的工作。
“亏他还是个明星，还有脸晒出来。”
“哦，我知道是谁了，好像今天还刷到有关他的视频。”
“亏我之前还喜欢他的歌，直接粉转黑。”小芸用手敲击桌面。
“P图？什么是P图？”樊东像是听到了新鲜玩意，也凑了过来。
“官方的意思是使用（PS）软件，将图片美化、变更、修复、拼接等，达到美观，或者恶搞的目的。后来发展到所有制图或图像处理软件处理图片时，都可以称为P图。简言之就是可以在原有的图片上修改，比如日期，数字，人像等。”
“实例看小芸的朋友圈。”小峰眼神示意。
“去你的。”小芸拿手中的本子向小峰打去，小峰向后躲避。
“哦，原来还有这种技术。”
“樊队怎么了？”小峰扯开话题，本子才没打在身上。
“嗯，小芸你帮我看一下这张图片。”樊东将余敏提供的截图给小芸看。
小芸接过手机，仔细端详。
“樊队，你怀疑这张截图是P的？”
“是有这样的疑虑，我觉得是他提前准备好的。”
“樊队，你过来看。”
樊东和小峰凑过来。
“你们看，这上面的100，前一个0和后一个0虽然大小、粗细差不多，但是行间距是不是有问题？还有日期，也是这个问题，3后面的0显然是后加的，所以这个30号其实是3号，如果这些细节不仔细看，还真看不出来。”
“好啊，那看来余敏提供了假消息，如果他欺骗了我们，那就代表他那天没去网吧，也就是有凶杀的嫌疑。”
“嗯。”
“樊队，快下令，我去逮捕他吧。”小峰站了起来。
“报告，有个年轻人好像叫余什么，他说他来自首。”
“余敏？”
众人脱口而出。
余敏推门进来。
“警官，我坦白。”余敏举起双手，脸上浮起笑意。
“我们还想去抓你，没想到你自己来了，是不是知道自首能减刑？”
“啊？减刑？”
“说吧，余小亮的死和你什么关系？”
“余小亮？我冤啊，怎么就和余小亮扯上关系了？”
“这张截图你还熟悉不？你竟敢伪造证据。”
“我——我不是不方便说嘛，所以才伪造证据。”
“去哪了，还不好意思说？”
“我——”余敏低下头，支支吾吾，字在嘴边又吞了下去。
“难道是去了不正经场所？”小峰站在余敏面前。
“啊，不正经场所？如果去了的话，会不会把我抓起来？”
“你说呢。”小峰提高了音量。
“没没没，别误会，我没去那什么不正经场所。”
“那你到底去哪了？”
“我——去了清风酒店。”
“酒店？和谁？”
“女朋友呗，嘘，但求求你们不要告诉她爸妈。”余敏露出恳求的眼神。
“具体地址，你再欺骗我们，牢饭你是省不掉了。”
“xx号街清风酒店。”
“房间号。”沉默许久的樊东终于说话了。
“啊，这这么具体。”余敏惊讶的看着樊东，他的眼神似乎能洞穿一切，“房间号是406。”
“小芸，麻烦你查一下了。”
“没问题，樊队，包在我身上。”
“要是查出你是骗我们的，你就准备留这过夜吧。”
“自从余小亮失踪后，你们室友有没有人有反常行为？”樊东坐在余敏对面坐下。
“反常行为？大家好像都挺正常的，哦，突然爱学习算不算反常？”
“突然爱学习？是在余小亮失踪后？”
“好像是的，室友陈晓龙突然变了一个人似的，天天带着电脑包整天往图书馆跑。”
“电脑包？”
“你能说说陈晓龙，之前是什么样的？”
“他啊，每天都在宿舍打游戏，不加社团，也不出去玩，就是很宅一人。”
“哦……”
小芸凑到樊东耳边，“樊队，刚和酒店确认了，9月30号确实有余敏入住的信息。”
“哦，好。”
“对吧，我没骗你们。”余敏见女警察对樊东耳语后，樊东点了点头，便长舒一口气。
樊东和小峰询问了许久，零星破碎的证据都能证明余敏不在余小亮身边，也就没有杀害他的可能，两人只好放余敏回去。
拾贰
一家坐落小巷深处的饭店里，来了四位年轻人，其中有一位
打扮怪异，戴着遮住脸的鸭舌帽，将自己埋藏在饭店的角落，其他几位年轻人在选座时，四周张望，所幸此时来饭店的人并不多。
“哎。”一位年轻人坐下后长叹一声。
“江城，你有啥好叹气的？”
江城摇头不语。
“最该叹气的人应该是我，刚刚从警局出来，手心现在还在冒汗。”
“别说了，要不是你私自改了词，会有这么多事吗？”
“何辰光你什么意思？难道我直接和警察说我和女朋友去开房了？警察要是突然打电话给我女朋友，那我女朋友怎么办？”余敏恶狠狠的看向其他年轻人，“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女朋友心脏不好，万一给吓着了，你们谁负责？啊？”
“你吼什么？难道我们就轻松了？”
“我们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啊，每天都战战兢兢，每晚都睡不着。”
“哎。”江城又长叹一声。
“好了兄弟们，咱们先点菜，大家看看想吃什么，我请客。”角落的年轻人终于开口说话了。
其他人依次传递着菜单，在上面勾勾画画，已是中午的饭店，没有一点声音，安静的令人窒息。
“不得不说，警局真有压迫感。”
“真的，一被人审问，我就很慌。”
“还好，我们提前练习了很多很多次，不然真扛不住那两个警察的审问。”
“特别是那个老点的警察。”
“他怎么了？”角落年轻人放下筷子。
“哎，说不上的感觉，虽然他偶尔问一下，但他在后面一直观察着你，就给人很强的压迫感。”
“城府很深。”
“对，我赞成小光的话。”
“特别是那老警察一开始问我和余小亮关系好不好，这给我整蒙了，这不按套路出牌啊，我生怕答的有问题。”
“你怎么回答的？”角落又响起了声音。
“就说一般室友关系呗。”
“那就好，你们都要跟我撇清关系。”
“可是变化赶不上计划，总这样也不是办法啊，我们该怎么办？”
“继续演练可能出现的情况。”
“我们几个人倒是没什么，我们最担心的是陈晓龙，他太胆小了。”
“陈晓龙，他，哎。”
“如果他露馅，我们是不是都得完蛋。”
“你说呢，我们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。”
“兄弟们，我们要相信他。”
“现在，那只能相信他了呗。”
“要不是你太冲动，我们怎么会打死人。”余敏指着角落的年轻人。
“现在说这种屁话有什么用，我们都动手了。”
“什么有福同享有难同当，大难临头各自飞哦。”
“余敏，你在阴阳怪气什么呢？”
“难道我说错了吗？”
“好了，都少说点。”
角落的年轻人将头埋的更深了，热闹的氛围又变成了死寂。
“我感觉越往后，我们就难以掌控了。”
“听说，失踪那人的女朋友已经报警了。”小光手撑着头，冷冷的说到。
“如果警察将他的死和我们联系起来——”
“嘘。”
众人立刻停止了说话，在他们身后，老板正端着菜前来。
“本店招牌菜——红烧东坡肉来咯，客官，菜已经齐了。”
“谢谢老板。”
在确认老板走后，众人才停下筷子。
“反正我们都小心点。”
“就是，我可不想进去。”
“我还没谈甜甜的恋爱呢。”江城带着哭腔。
其余人不约而同的看向江城，看他浮夸的表情不禁哄笑起来。
“从今天起，世上再无余小亮。”角落年轻人举起酒杯，“来，兄弟们，我敬你们一杯。”
“干。”
玻璃杯碰撞在一起，发出不清不楚的响声。
拾叁
自从情人湖出了事情，学校在情人湖周围新增了许多摄像头，路过的人时不时抬头议论着摄像头背后的故事，不过，随着时间的递增，那件事似乎消失在人们的正常生活中。
“樊队，已经通知人员准备好抽水泵了。”
“嗯。”
“你感觉湖里还有东西？”
“不是感觉，是确定。”樊东拿起椅子后面的外套，是要出去的架势。
“樊队，我们要去哪？”
“学校。”
当樊东和小峰来到情人湖时，机器的轰鸣声已经打破了校园的宁静。
“不得不说，这情人湖还挺大。”
“是超级大了，已经抽了好几个小时了。”正在抽水的工人回答到。
随着湖中的水位越来越低，湖里的东西都显露了出来，有许多空的易拉罐，食品包装袋漂浮，还有吹过的“气球”。
“这果然是充满青春的地方。”
樊东对小峰指的那个“气球”不予理会，仔细搜寻着湖里东西，突然有白色的东西深陷泥潭里。
“大家停一下。”
樊东立刻沿着岩壁跳了下去，小峰紧跟其后。
樊东戴上一次性塑料手套，从淤泥里拽出白色的骨头。
“欸，这跟上次的标本好像。”
“这是前臂骨。”
“这不会是另一具人体标本吧？”
“我想定是的。”
“偷标本的人又把标本扔到河里是什么意思？”
樊东继续在淤泥里搜寻着，又在白骨不远处发现一副眼镜。
“眼镜？”
“少了一块镜片。”
“镜架也有弯曲。”
“这眼镜会不会跟前几天失踪的人有关？”
这到底是什么意思，樊东努力在脑海里回想，但总是有点头绪后，又没了方向。
随着学生的聚集，校方也派了人员前来维持秩序，为了不引起恐慌，樊东下令撤退，工人又将湖里的水重新注满。
“樊队，我们现在去哪？”
“跟我走就是。”
樊队的语气僵硬，听不出任何感情，小峰在他的身后静静跟着。两人来到学校监控室，出示了证件，工作人员调取了学校图书馆的监控。
从监控中看到与余敏描述相似的陈晓龙，每天七点准时提着电脑包坐在相同的位置，打开桌上的书，一学便是一整天，但电脑包始终没有打开过。
“樊队，这个人就是陈晓龙？”
“看外形和行为，应该是的。”
“他好像就中午离开一个小时，这样看他的行为倒也没什么异常啊？”
“在图书馆的表现是很正常，可是电脑包——”
“电脑包？”小峰似乎想到了什么，“他有可能将标本或尸体藏在电脑包里，然后处理掉，不过他都没打开过。”
“小峰，还记得他们宿舍到图书馆要经过什么。”
“当然记得，经过湖——情人湖，他要经过那，哦，标本有可能是他丢的。”
“标本不是他丢的。”
“樊队，这是为什么？他和余敏都是临床医学，也就是他俩能偷出标本啊。”
“没有为什么，反正不是他丢的。”樊队起身。
当他们来到图书馆时，陈晓龙趴在桌上睡觉，樊东上前拍醒了他，陈晓龙睡眼惺忪的看着眼前的两人，当樊东出示警证，并示意他去外面时，陈晓龙才反应过来，迅速的起身。
“你就是陈晓龙？”
“是的。”眼前的年轻人提了提眼镜，从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。
“想必你知道我们来的意图了吧？”
“嗯。”
“对于余小亮死亡的事，你怎么看？”
樊东注意到陈晓龙下意识的低头，可过了几秒后又抬起来，表情十分坚定。
“他的死，我很惋惜。”
“就惋惜？有没有一点愧疚呢？”
“愧疚？为何要愧疚？”
“我听说你之前可是整日宅在宿舍打游戏，现在怎么天天往图书馆跑。”
“去图书馆学习有何不妥？”
“难道你不觉得反常吗？”
“难道爱学习也是反常？”陈晓龙冷冷的盯着小峰。
“为何在余小亮失踪之后，你就开始学习，这很难不让人怀疑。”小峰也不甘示弱，狠狠的盯着陈晓龙。
“还有，你本来是2号早上8点的高铁，为何1号晚上10点突然取消了？”
“突然不想回家了。”
“什么原因？”
“没什么原因。”
“那就没办法了。”小峰从腰间拿出一副银白色手套。
“你的意思是我杀害了余小亮？”陈晓龙此时慌了，他没想到自己会被认为杀害了余小亮，更没想到眼前的警察就要拷他，出于本能他向后躲闪。
“你手里还拿着余小亮的电脑包，你就招了吧。”
陈晓龙握紧了拳头，死死抓紧手中的电脑包，低下头，可他的泪水止不住的顺着眼角流下，在地上开出一朵朵灰白色的花。
分宿舍时，因为我来的晚就只能和他混寝，我们一开始就正常的相处，有好吃的我们也会互相分享，特别是西瓜，他知道我爱吃，所以每次他买西瓜都会给我留一半，另外的一半他就和室友分。我也会将他最爱的橘子剥好，放在他的桌上，他会头也不回的说声谢谢，因为他知道只有我会这么做。我们都在小心翼翼地对对方好，我不清楚这种感觉是友情还是什么，直到那次意外，我才知道，原来我喜欢他。
我深刻的记得那天酷暑难耐，我们宿舍约好一起去湖里游泳，我们在水里扑腾，互相泼水，玩的好不开心。待夕阳弥漫起橘红，我们也准备回去，当他们都上岸时，我想表演一个翻身的蛙泳，接过在我双腿用力时，腿突然抽筋了，我在的那个水域水特别深，还有暗流将我往水里吸，不一会我就沉了下去，抽筋的腿根本使不上力，我在水中拼命的挣扎，就在我快憋不住气时，我在水中看见有一个身影从岸边跳下水，向我这边游，不一会我就感觉有人在努力的把我拽上去，你知道的，我出于本能，拼命的抓住身边的人把他往水里拽，终于在强大的推力下，我浮出水面，大口的呼吸。我也终于看清了，我身边的人是余小亮。但是他救我用了许多力气，体力不支，他慢慢沉了下去，还好其余人一起将他救起，可他因为喝了许多水昏迷了，我立刻背起他往医院跑，还好医院近，我的救命恩人也没事。
“你比那三只要好多了，那三只真是没有良心。”
“可是，他，却不在了。”陈晓龙哽咽，泪水止不住的落下。
“生死有命，节哀。”小峰递上纸巾，“我懂你现在的感受，你平复一下情绪。”
“对不起。”陈晓龙接过纸巾，擦拭眼眶。
一定是哪里弄错了，我们走上了一条完全错误的路——在一旁的樊东这么想。
拾肆
微风，漫过小草上的清露，在林间流动，轻拂着地上的落叶。
“你们宿舍什么味啊？这么臭。”宿管阿姨捂鼻进宿舍。
“哦，江城，叫你上厕所要冲，怎么一点记性都没”余敏从床上跳下。
“啊。”江城一脸茫然的看着余敏，余敏对他疯狂眨眼睛。
“哦哦，我上厕所忘冲了，不好意思。”
“放心阿姨，我们会督促他冲厕所的。”小光从椅子上起身。
宿管阿姨点点头。
“你们宿舍这个月用电也太多了吧。”宿管阿姨合上电表。
“阿姨，你是不知道，我们宿舍热的不行。”余敏笑脸相迎。
“是啊，阿姨，我们宿舍电风扇坏了，只能开空调。”
“你们这些年轻人啊，空调整天整天的开。”
“阿姨，你吃橘子不？”陈晓龙往阿姨手里塞橘子。
“哎呀，不了，你们自己吃。”阿姨推脱不掉，只好拿在手里，“天气也转凉了，你们注意温度，别着凉感冒了。”
“好嘞，阿姨，我们会注意的。”宿舍的几人一起应和着。
待阿姨走后，余敏迅速将门关上，几人长舒一口气。
“你们说，行李箱全放在床上会不会太明显了。”
“有句话说，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。”
“还好有人走读空了一个床，不然我们真没地方放这些东西。”
“等过几天风声不紧了，我们就把这些东西处理掉。”
“我害怕。”陈晓龙惊恐的看着这些行李箱。
“大男人敢作敢当，怕什么。”
“说实话，我也害怕。”江城小声嘀咕着。
似乎恶臭已经渗透进床板里，铺里铺间都带着浓郁的血腥气息。
“我出去一趟。”小光背起小挎包，里面有一朵花。
“哟，又去约会啊？”余敏一脸坏笑
小光没有回应，径直开门离去。
随着时间的推移，情人湖又恢复了往日的繁荣，三两情侣坐在椅子上，谈风说月。
“小光，我在这。”樊雪穗坐在情人湖靠路边的椅子上向小光招手。
“久等了，这是给你的。”小光坐下，将花递给雪穗。
“啊，谢谢”雪穗双手接过花，“我也刚来一会。”
“你这几天一直都来啊。”
“咋啦，你不想我来。”雪穗嘟嘴，语气愠怒。
“没有没有，我想一直和你在一起。”小光看着雪穗可爱的嘟嘴，情不自禁的说出这句话。
“你可真会撩女生。”雪穗别过脸去。
“哪有，那也得看身边是谁。”小光将挎包摆放在胸前，背靠着椅子，“欸，对了，你今天约我有什么事吗？”
“哦，也没啥事，就是找你聊聊关于正义的话题。”
“正义？”小光坐直身子看向雪穗。
“你觉得正义是什么？”雪穗闪着眸子。
“我觉得啊，我觉得就是面对罪恶的事要挺身而出，不惜代价，匡扶正义。”
“那为此而杀人了呢？？”
小光的脸上的笑容褪去，他看着雪穗，沉默许久。
“也许有时正义是需要流血。”
“哼。”雪穗冷哼一声，”你知不知道，你口中的正义是违反法律的。”
“我只记得当时的情境下，我选择兄弟。”
“兄弟情不是包庇犯罪的理由。”
“你是女生，我想你应该更清楚女生被欺负时的感觉吧，更何况罪恶的事就在你面前。”
“我说了，你口中的正义是违法的。”
“女生被褪去了衣服，被禽兽用刀在身上划，她拼命的反抗，双腿使劲的瞪，她很想叫，可她的嘴巴被捂了起来，她叫不出声，她只能无声的被摧残……”
“住嘴，我不想听。”雪穗用手捂住耳朵，“罪恶的人应该由法律惩戒，而不是你们擅自主张。”
“可是法律只能束缚好人，却捆绑不了坏人。”
雪穗第一次心灵受到震撼，这些话语深深击打她的灵魂，她望着远处的天空，眼神空洞。
雪穗在回家时，发现楼梯上有鲜红的血迹，一直沿着楼梯向上延伸，越往上血迹就越分散，零星的“红色花朵”在她家门前凋谢了，她脑海里浮现不好的画面，她的心在狂跳，手止不住的抖动，艰难的打开家门。是的，那些“红色花朵”在她家里绽放，在她熟悉的亲人身上绽放。妈妈正躺在沙发上，她的腿一直往外冒血，爸爸在一旁用纱带捆绑止血，也在那个时候雪穗知道了很少陪她的爸爸是警察，而妈妈正是因为被爸爸抓过的歹徒报复，用刀砍伤了腿。雪穗顿时感觉头晕目眩，呕吐感愈来愈强烈……
“也许你是对的。”
“其实我早就知道你在调查我们。”小光张开臂膀，漫不经心的说着。
“嗯？什么时候？”雪穗惊讶的看着他。
“从你带你那朋友，不对，你那朋有也是你后来才认识的吧，这不重要。你带她来见我，说他男朋友失踪，其实就是在试探我的反应。”
雪穗不语。
“还有，你向我打听实验室的位置，结果实验室里的标本出现在湖里，我想这些都不是巧合吧。”
“既然你都知道了，为何要顺着我。”
“因为——”小光扬起45°角望着天，转而又看着雪穗，脸上泛起笑容，“我喜欢你呀。”
“我能感觉的出，从你为我拍照的那天。”
“是啊，所有的偶然不过是小心翼翼的刻意罢了。”
“小光啊，其实你人挺不错的。”雪穗的脸边泛起酒窝。
“那——以后还能再见面嘛？”
“也许，再也不见了吧。”雪穗起身。
小光转过身，“雪穗，抱歉。”
“其实你该道歉的人不是我。”雪穗的脸上依旧充满笑容。
小光坐在椅子上，他将手指伸向晦暗的天际，一只鸟儿在空中划过，没有任何声音，这是死一般的寂静……
良久，小光拖长声调，一字一字道：“是——啊”
拾伍
1.
“樊队，樊队！”小峰没有敲门，直接走进樊东的办公室。
“樊队，你的猜想是对的！”
“别急，你慢慢说。”樊东放下手中的档案，抬头看向小峰。
“在情人湖里捞出的眼镜是失踪男子的，你看。”小峰将照片和眼镜一齐递给樊东，“那报警女生也确认是他男朋友的眼镜。”
“哦，那看来那男子是在xx学校里失踪了。”
“嗯。”
“调一下1号晚上的监控。”
“樊队，这晚上范围也太大了吧，况且那湖原来是没监控的。”
“十点，十点。”樊东嘴里一直嘀咕着。
“调一下九点靠近湖边的主干道的监控。”
“好，看到了有三个人影，又有两个个人影出现在监控的最前端。”
“五个人影？”
“是，只有背面，而且视线很暗。”
“再往前半小时。”
“有五个人影并排出现在监控里，看背影，和刚刚那三个，两个差不多。”
“再往前半小时。”
“有一个人影，好像是女生，嗯——”
樊东听见小峰奇怪的反应，立刻上前察看。
“女生走着，后面突然有一个人影把她拉出了监控视野。”
“停，把屏幕放大。”
小峰将屏幕放大，由于这片路灯照明不良，男人脸部一团模糊。
“反光，他是不是戴着眼镜?”
“是，是的。”
“往后调十分钟。”
“监控突然抖动了一下，像是被什么东西撞到了。”
2.
“樊队。”门口传来小芸的声音。
“进。”
小芸走了进来，“樊队，你有买东西吗？”
“没啊。”
“那，这有个你的快递，不过寄件人署名是目击人。”
“目击人？”小峰接过快递，拿给了樊东。
快递是扁平的小件，樊东上手摸着，是长条状。
“啊，U盘？”樊东疑惑的打量着手中的黑色优盘，但看到优盘绑上了一条麦穗，立刻就明白了寄件人。
“樊队，你不怕这是黑客来攻击我们系统的？就这么直接插进电脑了？”小峰看着樊东将U盘插入电脑，担心的问道。
“是她。”
打开视频时，电脑屏幕突然暗了，视频貌似拍摄于晚上，首先拍摄的人屏幕一直在抖动，大部分视线被枝叶遮挡，很明显，拍摄视频的人躲在树后。
接着，视频中出现一名女学生，她的旁边有一个男人在旁边和她对话。
“小妹妹，加个微信呗。”男人开口。
“你谁啊？不加。”女生避开。
“你管我是谁，老子想加你微信。”男人上前抓住女学生的手。
“你喝醉了吧？耍什么酒疯。”女生挣脱男人，快速走开，“有病。”
“说我有病。”男人从女生身后，用手勒住女生。
女生拼命反抗，男人使劲将女生向树林里拽，女生的鞋摩擦着柏油马路发出刺耳的声响。
“叫你不给老子微信。”
男人拖行的速度越来越快，女生抓住路杆，男人突然抓住女生的头撞击路杆，女生似乎晕了，松开了双手，任由男人拖行。不久，男人将女生放在了草地上，四周张望，确认没人后，便扒开了女生的上衣，随后似乎又从衣服口袋拿出一把小刀，在月光下，泛着幽幽的银光。在女生的上身划着，嘴里还念念有词，“叫你不给老子微信。”
“啊。”
疼痛使女生苏醒了过来，她拼命的喊叫，男人似乎慌了，立刻用手捂住女生的嘴，然后又拿刀在女生的身上用力的划着，划着，女生双腿使劲的踢着，蹬着，在凶残的野兽面前，她的这些反抗显的异常渺小；哭泣，呜咽声，男人丧心病狂的笑声不知持续了多久。
终于，在视频的角落，冲过来几个人影，哭泣，呜咽声，男人丧心病狂的笑声戛然而止。
在一旁观看的小芸和小峰用力敲打桌子，发出沉闷的响声。
“这个人渣，禽兽。”小芸愤怒的说道。
“这就是监控里的那个男人？”
“戴着眼镜，相似的时间，地点，我想这个人就是失踪的那个男人。”
“呸，活该失踪。”小芸朝电脑屏幕吼道。
“再往后调十分钟。”
“五个人影突然朝一个方向跑，消失不见了。”
“余小亮——”
“樊队，你是想说那五个人影是余小亮他们？不可能啊，余小亮三十号就请假离开学校了，这还有请假条嘞。”
“请假条，请假条有问题。”樊东从桌子取出请假条。
“白纸黑字，日期显示是三十号，怎么有问题？”
“日期，姓名，签名都是可以书写的。”
“樊队的意思是，请假条是后写的。”
“就是这个意思，你当时是不是还对兰达老师过激的反应感到不可理解。”
“难道这请假条是兰达老师得知这件事，后来才写的？”
“似乎是这样。”
“如果真是这样的话，那我们一直调查三十号的事，就是错误的。”
“看来此事不简单啊，一直将我们往错误的方向引。”
“怪不得三十号的事情调查出来确实没问题，他们故意混淆了时间点。”
“走，我们去学校附近的店看看。”
樊东拿起外套，小峰将证件塞进口袋。
3.
XX学校周围是商业街，饭店，快餐店，花店、理发店遍布在路边。
“樊队，这么多店，怎么找。”
“1号学校放假，他们应该是聚餐。”
“就算是聚餐，这一条街这么多餐馆，我们也无从下手啊。”
樊东站在路边点着烟，望向道路的尽头，不语。
“欸，这家饭店还挺大，哟，还有龙虾和烧烤。”小峰看向身后的餐馆啧啧赞叹。
“龙虾，烧烤？”樊东也回过头看向身后的餐馆。
“咋啦，樊队想吃龙虾啦？”
“走，进去看看。”
门口的迎宾员看到两位顾客，立刻上前迎客。
“您好，请问几位？”
“两位。”小峰伸出两个手指。
“好，两位里面请。”
两人进去后，先是环顾了一周，发现店面还挺大，虽然还没到饭点，但还是坐满了人。
“老板，来你这吃饭的人真多呀。”
听这话，老板带着笑脸走来。
“那是，不是我吹牛，这周围学校的学生基本都来我家吃，我们家龙虾和烧烤可是一绝。”
“基本都来？”小峰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。
老板见小峰怀疑，便从收银台拿了收营单。
“你看，这是每天的营业额，数字摆在这了，我怎么会骗你呢。”
“老板，别误会，我们不是这个意思。”樊东说着，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，“我们想找一个人，他是对面xx学校的学生，不知道老板还有印象吗？”
老板接过相片，仔细看着照片，随后摇摇头，“那么多学生，我还真记不住。”
“那老板能通过营业单查到顾客的信息吗？”
“这，这不能，我们只有顾客的电话号码，其他的信息不得知。”
“那老板能让我们看一下1号晚上的营业单吗？”
老板警觉的看向两人，随后坚决的摇头。樊东从外套里的口袋掏出证件，递给老板，老板接过一看，脸因紧张抽搐了一下。
“好——好吧，你们来看。”
老板将樊东和小峰领到电脑前，将收营日期点击到十月一号。
“龙虾，烧烤，啤酒，大部分人都点这三样啊。”
“嗯，来这吃饭的人基本都点这些，这是我们家的特色。”
“欸，樊队，你看，就这人点了红烧肉。”
“红烧肉？”樊东闭上眼睛，在脑海里搜索，突然那三个字出现。“等一下，点进去。”
小峰点击订单，上面只有点餐人的手机号码，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信息。
“樊队，红烧肉有问题吗？”
“你还记得余小亮的遗书里提到，他还想再吃他母亲做的红烧肉。”
“遗书。”小峰也在脑海里回忆，片刻，“啊，我记不住了，有提到红烧肉吗？”
“嗯。”樊东默默将手机号码记下。
“这样联系会不会太牵强？”小峰看着樊东在抄电话号码，便说道。
“不能放过任何一个细节。”樊东将纸条塞进口袋。
“结账时间是十月一号晚八点半。”
“从这到学校情人湖，半小时——差不多。”樊东两眼放光。
“如果真是这样，那说明男人的失踪和余小亮他们有关。”
“显然，余小亮就不是自杀这么简单了。”
混杂的空气中布满着烟酒的味道，男人们将一瓶瓶啤酒灌下，女人们在一旁将龙虾大快朵颐，他们享受着眼前的美好。
拾陆
1.
“樊队，我有一事不明。”小峰指着包装好的人体标本。
“什么事？”樊东看向小峰。
“为什么突然要去打捞情人湖？”
“这件事啊。”樊东脸上没有任何表情，他好像早就知道他会问一样。
“感觉吧，就是感觉湖里还有什么东西，需要我去寻找。”
“那标本呢，标本的大小正好可以放进电脑包，我怀疑是陈晓龙丢的，你为何当时断定不是他，这也是感觉吗？”
“这个，其实吧，有人提供了线索给我。”
“目击人？”
“倒也不是，她是自己调查出来的。”
“侦探？还是别的警局派来的？”
“咋不说是赏金猎人。”
“真的？”小峰睁大了眼睛，满脸惊奇。
“电影看多了是吧，其实是我女儿。”樊东打开手机。
“樊队长，你还有个女儿啊，我怎么没听你说过。”小峰凑上前。
“这不是——”小峰挠挠脑袋，努力回想，“好像在哪里见过，好像是——是那叫什么光的相机里的照片。”
“是啊，说来惭愧，这是我有她的唯一的照片。”
2.
“他家是在这，没错了。”
一个男人戴着黑色口罩，将自己的脸埋在鸭舌帽下，在单元楼下徘徊。
“六七点还没回家，这女人一直都在他家，看来是他老婆。”
男人通过楼梯间的间隙观察着女人的举动，嘴里一直嘀咕着。
“玻璃窗里白花花的钱啊，一把一把的塞进口袋，马上我就有钱了。”男人的脸上泛着笑容，禁不住的发出笑声，身后传来脚步声，又立刻停止了笑声。
“要不是因为他，这些钱都是我的了，今天要杀了他。”
男人把手放进外套里调整了一下刀的位置，方便等会快速拿出来。
“到现在还没回来，明天无论如何我都要杀了他。”
男人悻悻地离去。
“钱能救命啊，他把我母亲的命夺走了。”
“我母亲躺在手术台上，就因为没钱啊，都怪他，非要抓我，我母亲走了，天都塌了，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。”
男人左右踱步，愈走愈急。
“杀不了他，杀了他家人也是一样的，对，杀他家人。”男人咬牙切齿，面色如金纸。
身边有男人之前窥视的女人走了过去，男人迅速从外套里掏出菜刀向女人快步走去。
“杀了她，杀了他。”
男人的脚步愈来愈快，嘴里的嘀咕声转而变成了吼声，前方的女人察觉了身后的异样转头看去，菜刀突然从空中向她挥来，她出于本能向后躲闪，菜刀顺势劈在她的大腿处，深红的鲜血，转瞬间如泉般喷涌而出，女人歇斯底里的喊叫，不顾大腿的疼痛抓着楼梯扶手向上跑。
惊叫声吸引了楼道的住户，许多人探出脑袋，前来围观，男人见此情况，立刻扔下刀，撒腿
就跑。
3.
我深刻的记得那天。我正在警局里工作，突然接到电话，电话里是惊慌失措的妻子，我心跳加速，那是一种不好的直觉，我立刻赶回了家。
鲜血在楼梯上蔓延，触目惊心，我就跟着鲜血一直跑啊跑，终于在离家门口前的楼梯前找到了妻子，她正坐在楼梯上，面色惨白，痛苦的抱着大腿，直到我出现，她才哭出声来。我赶紧将她抱回家，放在沙发上，找来纱带为她包扎
止血。
“穗穗呢？”我焦急的问她。
“她还——没回来。”
我心中悬着的另一块大石头落下了。
“看清谁砍的你了吗？”
妻子努力的从她苍白的嘴中挤出声音，但始终没有声音，她最后指了指桌上的钱。
“我知道了，是他。那个抢劫银行的人。”
正在这时，雪穗出现在身后，她那时还小，我不知道她当时看到眼前的场景在想什么，她就静静地站在那儿，一言不发，也没有哭，安静的出奇。
妻子大腿被砍伤之后就落下了残疾，也很难工作，就在家里烧烧饭，做做家务，所以不管局里多忙，我都要回家，按她的话说，看到我睡的安心。
为了保护女儿的安全，我就把她早早的送进寄宿学校，让她远离我们，才是最好的保护方式吧。
从那之后，我就很少和穗穗交流，她也会主动的避开我，也许她认为是我害了她母亲残疾的，她是对的，就是我害的妻子残疾的，我以为她再也不会原谅我了……
樊东低下头，哽咽，泪水从他的眼角流下，哭泣的像个孩子。小峰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硬汉流泪，他不知道他此刻要干什么，能干什么。
“樊队长，你后悔吗？”小峰递上纸巾。
樊东缓缓抬起头，拭去泪水。
“也许，前进了就没了后退的理由。”
他从怀里抽出一支烟，用两只手指衔住，久久没有点燃。
拾柒
1.
“如果余小亮没有自杀，那——那颗人头又怎么证明是失踪的男人。”
“眼镜。”樊东平静的说道。
“是从湖里捞起的眼镜吗？那万一是别人不小心丢下的，毕竟去那的学生还挺多的。”
“眼睛的左镜片没了，镜架还有弯曲，显然是受到了外力冲击。”樊东从椅子上起身，“还记得那颗人头是不是少了一只眼睛。”
“正好是左眼睛。”
樊东和小峰齐声答道。
“可是刘科长做了对比，说是余小亮。”
“那我们再对比照片。”樊东从抽屉拿出两人的照片，“余小亮和失踪男人的脸型差不多，五官也差不多，失踪的男人左眼是斜眼，照片上能明确看出来。”
“也就是说，余小亮他们将失踪男人的左眼取下来了，来遮掩斜眼。”
“不只是这样，镜架的弯曲，以及镜片的缺失都能推测出他们之前有打斗，失踪男人的左眼肯定受了伤，这也是他们取下眼睛，好掩饰余小亮是自杀的，而不是他杀的。”
“如果真是这样，余小亮室友为其遮掩，都说余小亮是自杀便是他们统一好的口径，怪不得我们问他们问题时，他们不紧张反而镇定自若。”
“是啊，我们之前一直陷入他们设计好的圈套，一般人想蒙警察是很难做到的，如果是兰达老师口中的逻辑学满分的余小亮来主导这些，倒是说的过去。”
“樊队，也就是说余小亮现在还活着。”
“我想是的。”
“但是光靠我们这么推测，没有证据也不能立刻抓捕他们啊，我们得找到失踪男人的尸体，这到哪找啊？”
樊东翻开档案，眼光搜寻着上面的文字。
“哦对了，还记得xx厕所里发现人体标本吗?”
“当然记得，那’壮观’的景象，我很难忘记。”
“当时，老刘还埋怨我们对他做恶作剧。”
“这难道也是你女儿为你提供的线索？”
“不，不是，她没提到这个，况且那是男生宿舍的厕所，她又进不去。”
“哦樊队，还记得我们在公共厕所外听到有学生说他们宿舍的厕所也堵了。”
“难道宿舍厕所和公共厕所的排泄管道是连通的？”
小峰立刻找来了xx学校的施工图，虽然每个宿舍都有单独的卫生间，但卫
生间的管道都与公共厕所的排泄管道相连，最终汇集在化粪池。
“那为什么将人体标本冲进厕所呢？”小峰提出疑问。
有一个可怕的想法浮在樊东的脑袋里，他点燃香烟，深吸一口，灰白色的烟雾缓缓升向空中。
“将尸体冲进厕所。”
听到这句话时，小峰双眼放大，他深呼吸，想极力的克制自己的情绪。
“他们还是学生啊。”小峰短暂的停顿，“如果真是这样，我一定毫不留情的抓捕他们。”
“樊队，我们现在就去宿舍。”
樊东缓缓吐出烟雾，平淡说了一句，“你先去，我要去个地方。”
2.
这是一幢长在乡野纯净的天空下的房子。茂密葱茏的竹子沿着小路错落有致地站在两排，翠绿的竹叶则在顶端逐渐合围，形成一个天然的大屋顶，浓烈的阳光和夏末炙热的热气就这样被隔绝在外了。
“欸，是樊警官。”开门的是余小亮的母亲，她向屋内大声喊着。
“您好，贸然拜访还请见谅。”
“哪的话，快请进。”
樊东向屋内走，大厅正中央摆放着余小亮的遗照，两边的烛火闪烁着，樊东双手合实，弯腰对着遗照鞠了一躬。
余小亮的母亲端来一杯茶，还有些瓜果零食放在桌上。
“樊警官喝茶。”
“哦，谢谢。”樊东接过茶杯。
屋内由黑色大理石铺成的地板，明亮如镜的瓷砖，客厅中央的华丽的水晶垂钻吊灯，桌子泛着淡淡的木香，樊东心中发出感叹，余小亮的家真气派。
过了许久，余小亮的父亲从里屋走出，双手向上延伸，伸着懒腰，似乎是刚睡醒。
“哎呀，樊警官来了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，有失远迎。”
“没没没，顺路经过这，就贸然来拜访了，还请余爸见谅。”
“樊警官快吃些瓜果，别客气。”余爸指着桌上的果盘。
“哦，好，谢谢。”
“樊警官，还请你坐会，我出去买点菜。”
“欸，不用了，我坐一会就走。”樊东起身。
“不吃个饭？”余爸打开了房门。
“哦，不用麻烦了，我就坐一会。”
“哦，好吧。”余爸关上门，“樊警官，快请坐。”
樊东默默环顾四周，忽而看见一个东西让他眼睛一亮，余妈似乎也注意到了，立刻端来了现切的水果。
“哦，樊警官，今天天气好，就把小亮的衣服洗了。”
“嗯，是是，虽然小亮不在了，但我们能把他的东西留作纪念。”余爸在一旁应和道。
樊东向阳台看去，一件长袖卫衣正在风中摇曳，准备挪步前去。
“我的小亮啊，你怎么就突然走了啊。”余妈突然瘫倒在地，声泪俱下。
樊东和余爸立刻起身扶着余妈。
“小亮母亲，您别太伤心，节哀。”
“她就这样，一提到小亮就——”
“人之常情，我理解的。”
樊东和余爸将余妈搀扶至沙发上，余妈瘫坐在沙发，泣涕横流。
“那——那警官要不要去小亮的房间看看？”
“好，那就有劳余爸带路了。”
余爸伸手引路，上了楼梯，来到二楼。
“樊警官，这就是小亮的房间。”
“好的。”
走进余小亮的房间，由于拉上窗帘的缘故，房间内昏暗，透着一种说不上的压抑感，樊东摸了书桌，手指上沾满灰尘。书柜的书整齐的排列着，樊东随手拿起一本东野圭吾的《恶意》，随手翻了几页，又将其放回原位。
“一直保持着房间原来的样子，我想这样似乎一切都没改变，如果孩子回来了，也不会感到陌生。”余爸的语气中带着哭腔。
“可怜天下父母心啊。”樊东扫视一圈后，走出了房间。
两人正下楼，樊东透过玻璃看见屋外有一个小房间。
“那是？”樊东指着那个小房间。
“那是——那原是车库，现在是储物间，放些杂物。”
“哦，是这样。”
“樊警官要去看看吗？因为很久没整理了，很乱又很多灰。”余爸挡在楼梯的尽头。
“储物间啊，那就不看了。”
“哦，好的。”余爸伸手迎着樊东下来。
这时，樊东的手机响了。
“樊队，你猜怎么着？”
“怎么样了？”
“我们在余小亮宿舍的行李箱里发现了尸体，分别放在了五个行李箱里，唔，
好臭。”
“真是这样。”
“我现在已经把他们控制住了，你在哪，啥时候过来？”
“警局见。”
樊东面色凝重的挂掉电话，转而又用轻松的语调对余爸说。
“时候也不早了，就不叨扰两位了。”
余妈用手帕拭去眼泪，向樊东走来。
“不留下吃个便饭吗？我刚刚把米饭煮下去。”
“哦，不了，等会去局里还有点事处理。”
“哦，好吧。”
余爸余妈将樊东送出门，樊东出了大门后，又从围栏翻了进来，绕到了储物间的旁边。
“183……”
樊东将纸条上的号码输入，点击拨打。
“叮。”
一声短促的声响戛然而止，樊东嘴角上扬露出了笑容。在储物间门前停留了一会，便走了。
拾捌
很久之后，储物间的门打开了，走出一个男人，捡起地上的东西。
那是一张相片，上面是五个人手搭着肩膀，其中还有他自己，对着镜头笑，背景是大学宿舍。
男人手拿着相片，沉默不语，过了很久很久，他的视线模糊了，他看不清照片上的人，转而他望向了天空，阳光洒在他的脸上，他感觉到一种久违的温暖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