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没有什么能把你虐哭的古风短篇小说?(虐心短篇古风完结小说)
晨间的霜露还有些重,但魏林依旧推开了窗户。她在等待太阳。
她清楚的记得,曾经在上生物课时,老师看着台下松松散散的学生们,依旧气定神闲地道:“沐浴朝阳,同学们,可以让你的大脑分泌一种叫做5-羟色胺的激素,这种激素,可以让你精神百倍,让你感到平和,快乐。也就是幸福的感觉。”
那时魏林并不放在心上。直到来到这个平行世界。这里同样有阳光,有花香,有鸟叫,也有人类。却不再是魏林熟悉的时空。
魏林大概知道是怎么来到这个地方的,那时她在南半球的新西兰,正怔怔地从天文望远镜里望着那北半球见不到的南十字星。嘴里念念着但丁《炼狱》里那句话:“我把心神灌注在另一极上,我看到了只有最初的人见过的四颗星。”
接着仿佛是一个漩涡,将魏林吸入。魏林回过神的时候,来到了这个地方。
人类的痛苦有两端,一是穷人食不果腹,日日为生计奔波的痛苦;一是富人衣食富足,可不得不面临无聊的痛苦。
来到这个地方,魏林头一次经历了前者的痛苦。为了活下去,她不得不想尽办法填饱肚子。
来到这里也是魏林头一次体会日出而作,日落而息的日子。从前总爱熬夜,自然见不到朝阳。现在见到了,终于体会到老师嘴里的来自朝阳的幸福,却有些辛酸。
收敛心神,魏林穿上自己的“工作服”,带上一身行头,从笼屉里拿过两个馒头,出发去了周府。
魏林此去,目的无他,却是为了给周府的周二太太驱鬼。没错,魏林来到这个地方,找到的第一份生计是帮人驱鬼。
当然,这驱鬼可并不是魏林真有那驱鬼的能耐。魏林从前学医,知道些安神的方子,只是把病人先安抚下来,再与病人聊聊天,相当于做心理辅导。心里的鬼自然就没了。
说回周二太太,前日去逛集市时不巧遇见刽子手行刑,不免受了惊吓。这次执刑,魏林其实也是看过的。别说周二太太,就是她自己也被吓了一跳。
但不是因为砍头的血腥,毕竟那犯人根本就没被砍头。是的,在刽子手鬼头刃要落下的前夕,死刑犯死了。中毒身亡。
那时那死刑犯脸色青紫,眼球鼓出,脖子上青筋暴起,生生在一众看客面前狰狞着面孔断了气。场面震撼十足。判官也是当机立断,马上就让刽子手停了手,把尸体拖下去让仵作验尸。
这案子奇就奇在,谁与这死刑犯有如此深仇大恨,不顾这死刑犯是个将死之人,非要冒着坐牢的风险自己亲手毒死他。
魏林早打听过,这死刑犯中毒,毒是下在杀头前的断头饭里。在魏林看来,那个下毒的人,就算是有再多的深仇大恨,在行刑前的那么多天里,面对一个将死之人,再冲动也应该冷静下来。而不是冒着被发现的风险去给一个死刑犯下毒。
魏林边走便思量着,不知觉间就到了周府,早有小厮在门口候着。把魏林引进去。
周府内里很是奢华,亭台楼阁,繁花似锦,是样样不缺的。
一路跟着小厮来到内宅周二太太房门口。入眼是一个神色焦灼的中年男子,瞪着双肉泡小眼,有些发福,是周老爷周安。
周安看着魏林,神色有片刻的诧异,显然是没想到赫赫有名的魏半仙竟是个女子,不过他很快恢复神情,迎上前来,把魏林领进周二太太的房内。
周二太太躺在床上,此时嘴里正念念有词,双眼紧闭,额头上全是渗出的汗。
“内人这样魇着已经有许多天了,请了大夫也不管用,我原也不信这些怪力乱神的,可现在也是无计可施,才请了半仙你一试。”周安道。
魏林:“大人放心,我且尽力试试,若是夫人没点起色,我绝不多收你半分钱。”
魏林说着拿出符纸,开始在周二太太附近转悠起来,真好似在找鬼的模样。只见她又拿出个毛笔样的东西,在一个木瓶中沾了些水,往符纸上甩去,原本无字的符纸竟显出红色来。
只魏林自己知道,符纸上涂了酚酞,撒碱水上去,自然就显现了红。
周安骇了一跳,心下亦是惊异,暗叹魏林许真是个高人。
魏林做完这些,转身对周安道:“周老爷以及屋内的闲杂人等,麻烦移步,现在是关键时刻,外人在的话恐生变数。”
周安忙叫上旁边的人一起离开,顺便带上了门。
魏林见等众人都出去后,舒了口气。拿出备好的酒,给周二太太灌上。又拿出早准备好的,用黄酒朱砂等药材制成的安神药给周二太太服下。
周二太太渐渐稳定下来,嘴里的梦话也停了下来。
见周二太太情绪稳定,魏林起身去开门。却是在门开的一瞬骇了一跳。门口站了一个人,个子颇高,阴影罩了下来。魏林抬眸看去,对上了一双有些冰凉的眼。
男人生的俊美,剑眉直直飞入鬓角,鼻梁挺直,眉眼深邃,此刻唇抿起来,是一张盛着怒气的脸。
魏林有一刻的怔愣,然后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他。
周安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:“周韫,不得无礼。”
魏林明白过来。周韫的名头在末阳早传遍了。年少有为,还生得俊美。是周安的长子。不过,周韫倒是一点不像周安,魏林心下暗想。
周韫启唇道:“让一让。”
魏林忙让开,周韫向周二太太走去。
虽叫周二太太,可她却是周府当之无愧的主母。周府的大夫人去得早,周二太太乔云是周安续的二夫人,为周安生了长子周韫。
魏林可以理解周韫的怒气从何而来。毕竟子不语怪力乱神的说法是自古便有的。
周韫向床边走去,看见安睡的乔云,面色稍缓。
魏林向周安道:“我今天就先回去,周二太太明天晨里应该会醒,我到时再来探一番,必把小鬼除了。”
周安:“好,大师这边请。”周安初见时的忧虑和怀疑已经不见了,现在他对魏林很是尊敬。
出了周府,魏林却没急着回自己的小茅屋,她先去品茗居买了些茶叶,又去了醉香楼见婵云。
婵云是醉香楼的粉头。那时魏林刚赚了些小钱,很是好奇古代的青楼是个什么样子,就乔装去了醉春风。众多姑娘里,魏林第一眼便注意到了婵云,生的最妖艳,眼里迷离万千。
魏林觉得她是个有故事的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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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路上买了些桃花酒,来时婵云正倚在妆台上描眉。对魏林的到来见怪不怪。嘟着嘴让魏林坐,跟魏林闲聊起来。
魏林听她唠着,时不时也搭两句话。
酒的度数不高,魏林没醉。她坐到天色稍暗了些才起身回家。
出了醉香楼,魏林边踢着路边的石子,边胡乱思考着死刑犯的事情。无论在什么地方,魏林总不愿让脑子闲下来。
走着走着,忽见前方墙边倚了个人。从身形来看是个男人,站在背光面,只看得见轮廓,但单从轮廓便可知男人生得俊美。
魏林眯着眼仔细辨认了下,是曹承允。于是嘴里噙着笑,向他道:“怎么在这站着。”
曹承允闻声回过头来,道“还说今天碰不着你了,果然还是在这。去你家也找不见你。”
魏林道:“那去楼里找阿?”
曹承允:“不去,里面的女人太恐怖。”
魏林:“哈哈哈,说吧,找我什么事?”
曹承允:“死刑犯的事听说了吧?”
魏林:“嗯,正想着呢,这案子有趣。”
曹承允:“走,跟我去验验。”说罢拉着魏林往前走。
魏林:“喂,我还没答应呢。”
曹承允:“容不得你不应。”
魏林:“你变了老曹,当初你可是很温柔的。”
曹承允:“现在才发现,晚了。”
二人一路有说有笑地来到停尸房门口,曹承允拿出方巾递给魏林,自己也系上一块,是为了遮挡尸臭。
虽然先前就见过尸体惨状,可再见魏林还是无可避免的心惊了一瞬。因为死状实在可怖。
魏林掰开死者牙关,用烛火照明仔细看了看,嘴里道:“血取了吗。”
曹承允:“取了,尸体刚下来就取了。”
魏林:“给我一份。”
曹承允将一个小瓶子递给魏林。
曹承允:“有想法吗。”
魏林:“有,不过还得先验验血”,边说着转身走出去。
曹承允:“这就完了?”曹承允跟上。
魏林:“嗯,没必要看了。”
曹承允:“多久能验好血?”
魏林:“这两天应该能,这样,后天朝云轩见,你请客。”
曹承允:“成。”
魏林:“对了,知道周韫吗?”
曹承允:“知道,刚从上面调下来的,现在是我上司。这次死刑犯的案子就是他管。也怪倒霉,头次监刑就遇到这种事。”
魏林:“你上司啊,那你霉了,感觉他这人可不太好相处。”
曹承允:“你见过他了?”
魏林:“嗯,他是周安的大儿子。”
曹承允:“还有这层关系。”
魏林:“行吧,今天也不早了,我先回了。”
曹承允:“我送送你吧,最近可不大太平。有几起敲头案,受害的可都是妇孺。”
魏林:“敲头?好血腥。”
魏林和曹承允有一搭没一搭聊了一路。到家后魏林虽然有些累,却并不急着倒头就睡,而是烧了壶水,泡了个热水澡才上床睡下。
睡前洗个热水澡能让她全身放松,洗去的不光是一天在外面裹挟都灰尘灰尘,还有一天的沉重和疲惫。
一夜无梦。
窗户忘了关,魏林在晨光和鸟叫中醒来。
随便收拾一下魏林便去了周府。
周二太太已经醒了,面上还有些虚弱。房间里里外外围的都是人,魏林便向周安表达了想与周二太太单独看看的说法,周安一点没犹豫就屏退了众人。
只有周韫像尊佛似的立在周二太太身旁。
魏林有些头疼,对周韫道:“大人都不上衙门的吗?”
周韫:“阿姆不适,我自当候着。”
魏林无法,只好有些求救地向周二太太看去。
乔云无奈的笑笑:“韫儿,别担心,魏姑娘不会害为娘的。”
周韫瞥了瞥魏林,也不好说什么,转身出了门。
等门关上后,魏林看向乔云。道:“夫人,可是有什么心事?如果方便的话,不妨与我说说,不必拘着。”
“我观夫人面色是长久困于心结都,倘一直憋在心里,只怕会憋出个病来。夫人若放得下心,就把我当个布偶娃娃,是个听你倾诉的。”
乔云神色微怔,咬着唇,盯着魏林看了片刻。
魏林坚定地与她对视,是令人信服的神色。让人忍不住就起了倾诉欲的。
乔云抿抿唇,手搅着被子。许是长久以来魇在梦里的痛苦,又或是心里觉得魏林是个值得倾诉的人,乔云开了口。
“姑娘应该也没听出来,我其实本不是末阳人。小时候,我有个青梅竹马,是娃娃亲,早订婚了的。只是后来,他家败落了。”
“我爹怕我嫁过去吃苦,便不顾我反对,强行拆散了我们。后来姥爷求亲,我爹觉得老爷人不错,就将我嫁给了老爷。”乔云说到这里已经哽咽起来。
魏林还有什么不明白,上前轻揽住乔云,出声安慰道:“世间不成眷属的情人多得是,夫人虽与竹马无缘。但我看得出,如今周老爷对夫人是极好的。夫人不妨惜取眼前人。以前的事,断不去想。免得自缚了,过得这般不痛快。”
乔云微微点头。魏林见乔云收敛了情绪,便起身准备出门。乔云却忽然叫住她,魏林回头,便见乔云嘴角挂笑轻声对她道:“姑娘有心了。”
魏林回笑,道:“应该的。”
魏林心里念着验血的事,便没有在周府多留。回去的路上买了个西瓜,到家后胡乱煮了碗面裹腹。便开始验血。
加入乙醇,冷浸两小时,加酸溶解……水浴加热五分钟,……冷却,滴加亚硝酸一滴,慢慢的,溶液显出樱红色。
魏林微微勾起唇角,喃喃道:“果然是马钱子。”
六月的阳光明媚且张扬。魏林放下手中血瓶,随意伸了个懒腰,向着院子中的藤椅走去。藤椅旁边的桌上是备了书的。
魏林随意拿了本最近看的游记,便开始读起来。
夏风吹得她头上的梨树沙沙作响,阳光揉碎了洒在脸上。魏林无疑是生得美的,这美带着柔和,也带着英气。不是过目不忘的绝美,却是初见惊艳,再见依旧欣然的美。
魏林看书看得入神,不知觉间已到了下午,空气已不似正午那般热气腾腾。放下书,魏林呆呆看了会落日。
她很清楚,她在北半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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朝云轩的名字起得风雅,大抵是出自诗句:来如春梦不多时,去似朝云无觅处。
来朝云轩的多是些学子,朝云轩不供饭食,只供茶水,旁边就是书店,里面的书是可以借的,是以许多书苑的学子下学后便常来朝云轩坐。
魏林到朝云轩时曹承允正砸吧着嘴品着碧螺春。看见魏林时眼睛一亮。道:“来了。”
魏林:“嗯,没久等吧。”
曹承允:“没。”
魏林:“撒谎,茶都快见底了。”
曹承允:“知道你还问,下次来早点。”
魏林:“我也没迟到多久阿,是你早了。”
曹承允:“我这不是急案子吗。怎么样了,验得。”
魏林:“嗯,结果出来了,是马钱子。”
曹承允:“什么玩意?”
魏林:“也叫牵机药,知道南唐后主李煜吗?”
曹承允:“当然知道,我好歹是读过书的。”
魏林:“传说他就是被这药毒死的。死状跟这次到死刑犯别无二致。”
曹承允:“所以呢。”
魏林:“这药主要生在南方,末阳在北,两地隔得这么远,凶手如果是末阳人,为什么要用马钱子?所以我推测,凶手应该是南方人。且还是有些路子找到药的南方人。”
曹承允:“南方人。末阳那么多南方人,上哪找去。”
魏林:“别急,先查查这死刑犯的卷宗。看看他得罪过什么人。”
曹承允:“那可有得忙了,这人没事儿就爱打架,这次也是不小心把个公子哥打死了才下的狱。”
魏林:“周韫那边怎么说?”
曹承允:“这两天也是查卷宗,我也跟着看。”
魏林:“跟我说说呗。”
曹承允:“干脆跟我回去一起看得了。”
魏林:“不好吧,要是周韫发现了怎么办,我看他见我不顺眼得很。”
曹承允:“晚上去。”
魏林:“成。有点饿了,走,我请你吃饭去。”
曹承允:“哟,难得见你大方。我可要吃顿好的。”
魏林:“馄饨。”
曹承允:“就这?”
魏林:“爱吃不吃。”
曹承允:“吃吃吃。”
是夜,月明星稀。
曹承允用钥匙小心打开房门,招呼魏林进去。点了灯,二人翻看起卷宗来。
看了一起案子后的魏林:“真能打。”
曹承允:“你别说,张荣打架大多是怒发冲冠为红颜,女人缘可以,人长得应该不错。”
魏林:“这个倒是,虽然死状有点惨,但不难看出眉清目秀。”
魏林:“等等,张荣是南方人?”
曹承允:“嗯。是前几个月才来的京城。”
二人翻卷宗翻得认真,谁也没注意到外面渐进的脚步。直到门被推开。
“你们在干什么?”
周韫看着二人,眼里有些探究。
魏林莫名有种被捉奸的感觉,一时噎住。
曹承允倒是满不在乎,道:“大人,我带她来查案子。”
周韫:“你带个江湖骗子查案?”
魏林更窘了。
曹承允:“大人莫要瞧不起人。魏林很厉害的,之前帮着衙门破了好几起案子。”
周韫:“是吗,可不要打着公事的幌子在衙门里谈情说爱。”
曹承允脸一红。道:“我与魏林清清白白,,,”
周韫看了看魏林,道:“你出来一下,我有事问你”,说着转身离去。
魏林看看曹承允,后者微微点了点头。
魏林起身跟上周韫。
周韫穿了身月白色的袍子,在月光下闪着银白的光泽。配上他如玉的面庞,更加像个玉人。
魏林有些出神。
直到周韫开了口:“你是什么人。”
蓦地一惊,魏林道,“我是魏林啊。”
周韫:“不用与我插科打诨。我查过了,你的背景一片白,却懂得医理。现在看来,竟还能查案。这绝对不是一般女子能做的事。”
魏林脊背也不自觉的僵硬起来,细密的汗从后颈冒出。强装镇定道:“从前遇见过一个走江湖的,什么都懂点,包括岐黄之术。我懂的都是他教我的。”
周韫盯着魏林看了片刻,眼神锋利而灼人。
魏林亦木着脸回看他,脸上没一丝多余的表情。
良久周韫道:“我不管你是什么人,若是敢对我阿姆有半分不利,我不会让你好过。”
悄悄吐了口气,魏林道:“公子放心。我断不会害你母亲。”
定定看了眼魏林,周韫拂袖离去。直到他的身影消失了许久,魏林才缓缓放松了紧绷的身躯。眼睛微眯,嘴里小声道:“果然不简单啊。周公子。”
回去后也没了心思查案子。曹承允见魏林心不在焉,也就放下手中卷宗。吹了灯送魏林回去。
夜里魏林在床上翻来覆去,头一次的,有些失眠。
实在睡不着,魏林索性起了身,做起平板支撑来,企图用身体上的疲累带自己入眠。直撑到脱了力才又躺下。身体虽然很累,可意识仍旧清醒。魏林想试着把脑子里千变万化的想法都逐出去,可它却是如一团乱麻般不断往脑子里涌。
最后也不知是何时睡去。第二天顶着个黑眼圈去见曹承允。曹承允见魏林精神不高,刚好今天沐休,便做主带魏林去看戏。
看的是闽剧。
魏林:“说的哪里话啊,怎么什么都听不懂。”
曹承允:“闽剧,自然是福建话咯。”
魏林:“阿,你这么一说我也听出来了,fh不分嘛。”
曹承允:“啥佛喝?什么意思?”
魏林:“咳,没什么。”
曹承允:“对了,昨天周韫找你说了什么?没为难你吧?”
魏林:“没。就是问问他娘的情况。”
魏林听着台上的闽剧,不自觉间却头如蒜倒,靠在桌上睡着了。
她没注意到的是,曹承允此刻也没在听戏。看着魏林睡熟的样子,有些出神。
魏林是被鼓掌和叫好声惊醒的,台上的闽剧刚刚演完,观众们正捧着场。
此时刚过了正午,魏林和曹承允出了戏楼。
艳阳依旧高照,路上店门外的伙计们坐在椅子上一下下点着头,突然又猛然惊醒,小心翼翼看看楼里的老板发现没有自己瞌睡。过会又不自觉地低下头去昏昏欲睡起来。
魏林跟曹承允告了辞。她打算去周府看看。周府门口的伙计记得魏林,笑着把魏林迎了进去。
来时乔云还睡着午觉,不过听丫鬟通报后立刻就起了,让魏林在偏厅候着。
魏林倒了点桌上备好的茶水,茶是蒙顶,魏林轻轻含了一口在嘴里,转了一圈才吞下,丝丝甘甜顺滑在唇齿间残留。魏林砸吧一下嘴,暗道:好茶!
乔云此刻正款款从外面走来。穿的是赭色的春衫,头上的步摇随着走动一步三摇。不施粉黛,半分病容,却仍旧有半老徐娘的美,是保养得极好的。不难看出是从小到大娇养出的深闺美人。年轻时定是再十里八乡出了名的。
乔云朝魏林歉意的笑笑:“来迟了,姑娘莫怪。”
魏林:“没,夫人来得刚好。夫人最近感觉如何?还做噩梦吗?”
乔云:“有时还是有,但已经好了许多。多亏了姑娘。”
魏林:“那就好。我这有些药,若是夫人不嫌弃就收下,晚上若是睡不着就吃点,可安眠。”
乔云伸手接过,道:“就有劳姑娘了。”
魏林:“夫人看戏吗?”
乔云:“看的,在家无聊,便爱请些戏班子来。”
魏林:“夫人觉得闽剧怎样。”
乔云眼前一亮:“姑娘怎么知道我最喜闽剧。从小看到大的,怎会不喜欢。”
魏林:“也没什么,今天去看了场,所以就问问夫人。对了,周公子在府上吗。”
乔云微微一愣,没想到魏林会问起周韫。不过还是答道:“韫儿在衙门里办事。姑娘有事找他吗?”
魏林:“也没有,就是怕周公子对我见你有意见。既然夫人身子无碍,我今天就先告辞了。免得叨扰了夫人。夫人若是有不适,只管让人递信去找我。我随时恭候的。”魏林说罢起身,一副很害怕遇见周韫的样子。
乔云无奈的笑笑:“那我也不留姑娘了,姑娘路上小心。”
乔云无奈的笑笑:“那我也不留姑娘了,姑娘路上小心。”
魏林一路出了府,却并没有回家。一路走着,背挺得僵直,脚步是有些沉重的。
她此刻正经历着从前不曾有过的纠结。害怕伤害一个人,更害怕同时伤了两个人。
渐渐的,魏林停下了脚步,她停在了府衙门口,却是不进去,只看着府衙门口威严的石狮子片刻。突然转身就走了。
魏林折身却不是回家,而是去找婵云。
魏林还是提着桃花酒,因为是白天,客人不多,婵云还补觉。见魏林来了,便起了身道:“怎么了?没精没神的。”
魏林:“没什么。”
婵云:“没什么就是有什么。怎么,不能说吗?”
魏林:“不能说。”
婵云:“那就不说。喝酒。”
魏林和婵云你一杯,我一杯的浅酌起来。酒并不烈,二人都没有醉。
魏林问道:“你来青楼是被逼的吗?类似,逼良为娼?”
婵云:“没,我自己把自己卖了。我原来给个老东西做妾,后来他死了,他家人把我赶了出来。没钱,就来这了。”
魏林:“不在意名声?”
婵云:“你说在意名声的都是什么人。”
魏林:“女人。”
婵云:“对。你说他们为什么在意名声。”
魏林:“为什么。”
婵云:“因为她们得靠男人活着。男人养女人,女人为他生孩子,他当然不想这孩子是别人的,所以他希望这女人贞洁。”
“所以,女人为了有男人养,最在意的就是名声,她们团结起来,立了贞洁的牌坊。要是有女人背叛了组织,她们就集体孤立,唾骂这个人。这就是女人的名声。”
魏林:“有道理。”
婵云:“说真的,女人在意名声与其说在意自己,倒不如说是在意男人。”
魏林:“没喜欢的男人?”
婵云:“原来是有的,后来慢慢就不喜欢了。”
魏林:“为什么?”
婵云:“那是个公子哥。长得很俊,在我这呆了一晚。他也没有其他恩客那样奇奇怪怪的要求,试问那个姑娘不爱俏公子。”
“反正我当场就沦陷了。第二天就把自己剥光了钻进他的马车。”
“他上车看见我,没说什么。我还暗自高兴那。等车行到闹市的时候,他把我丢了下去,那时候一丝不挂。”
“从那以后,再没动过情。”
“一路光着脚走回青楼。路上的人指指点点,我什么也听不见。”
“阿林,你说为什么女人就不能读书,不能做官,不能抛头露面。”
魏林:“谁让女人更弱呢,千百年都是这样。”
云婵:“女人更像是个附属品,男人把她们圈养起来。裹脚,防止女人出去偷情。不准读书,防止她们有思想。男人力气更大,他们当然得什么都按对他们好的来。”
“睡过的男人越多,我就越了解男人。”
魏林:“你从前是不是念过书?”
婵云:“没念过,但我弟弟去过。我送他去书院,就听墙角。也认识几个字。”
魏林:“很讨厌男人?”
婵云:“不。就是看得透了些,男人女人都一样。”
魏林:“也不是所有男人都一样吧。不过,话说回来,你一定会喜欢我们那地方。”
婵云:“跟我说说呗,你们那是什么样的。”
魏林:“有教无类知道吧,我们那就是这样。男人女人在一起读书,女人想穿什么就穿什么,想做什么就做什么,官也可以。”
婵云:“真有这么好的地方?”
魏林:“真有。但也没那么好,成见还是有,只是人们不敢明说。”
婵云:“等我攒够钱了,你带我去呗。”
魏林:“很远的,得坐船呢。坐船也不一定到。”
婵云:“我不管。你都能来,我为什么不能去。”
魏林:“我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回去。”
再去看婵云,她已经已经睡着了。唇角挂着笑。
魏林甚至不敢去想,婵云是经历了多少世事炎凉才能面无表情的说下这些过去。
“如果可以的话,我一定带你去看看。真的。”
魏林悄悄起身。再次去了府衙。
魏林并没有直接进去,只是一直站在府衙旁边的小巷里。这一等,直等到了天黑。周韫从府衙里走出来,穿着素青长衫,眉眼间是掩不住的疲倦。
魏林从黑暗中走上前去:“周公子,我有话与你聊聊。”
周韫微愣:“你说。”
魏林:“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。”
周韫看着魏林严肃的神色,转身往府衙走去:“那进去说。”
魏林跟上去。周韫把魏林带到他办公的地方。
魏林站定,深呼了口气。
周韫道:“坐下说。”
魏林坐下,道:“公子。死刑犯的案子,别查了。”
周韫眉目倏的一冷,他本以为魏林要与他说的是他母亲的事。
“为什么?”
魏林继续道:“因为,凶手,就是你母亲。”
魏林继续道:“因为,凶手,就是你母亲。”
周韫站起身:“姑娘若要找人开玩笑,就趁早出去。我没闲心听人说笑。”周韫语气冷硬,显然是动了气的。
魏林并不恼,继续道:“你母亲,原是福建人吧?”
周韫:“是又怎样?”
魏林:“张荣,也是福建人,这也没错吧?”
周韫微微点头。
魏林:“我验过,张荣死于马钱子。这药你应该很陌生,但对你母亲来说,却绝对不陌生,因为,它的主产地,就是福建。”
周韫:“末阳之大,绝不止我阿姆一个福建人。”
魏林:“的确,但,末阳里与张荣曾在福建有过交集的,却不多。”
周韫:“我阿姆名门闺秀,能与一个男子有什么过多的交集。再者,就算有交集,与张荣在福建结仇的却肯定不少,特意找来也也不一定。”
魏林:“就算有仇,张荣就要行刑了,犯不着的。”
周韫:“那我阿姆又如何犯得着。”
魏林:“你,应该是张荣的儿子。”
周韫横眉。
魏林继续道:“你母亲杀他,是因为,她不希望你无意间,背上弑父的罪过。”
周韫:“满口胡言。”
魏林:“我告诉你,是因为我相信你的能力,我知道你迟早能查出来。我不希望你亲手害了你母亲。她是个好人。”
魏林继续道:“张荣以前,和你母亲曾是青梅竹马。”
“至少,他们曾是相爱的。”
周韫默了片刻,终是一言不发的走了出去。魏林在身后道:“周韫,别去问你母亲。就当作,什么都没发生好了。张荣毕竟本就是将死之人。过去的就让她过去吧,何苦为难活着的人。”
魏林一直跟在周韫身后,她不知道周韫到底有没有信她的话,但魏林觉得他有些落寞。
“别跟着了。”周韫道。
魏林顿了顿脚步,但还是跟着。
“让你别跟着了!”周韫猛地回头,眼里有些血丝。
魏林被骇了一跳。她知道,周韫信了。也对,查了那么多天,该有的信息都有了。如今有人提了,真真假假,怎会辨不出呢。
魏林没再跟着,轻轻说了声:“对不起。”
那声音随风飘着,虽然小,却传进了周韫耳里。
魏林转身,走进了酒馆,买了两壶酒。
再出去时周韫没走多远,魏林三两步便跟上了。
魏林轻拍周韫肩膀:“喝酒吗。”魏林将酒壶递过去。
这次周韫没有拒绝。但他也没有喝酒,还是继续走着。
说来巧合,随意择的路,却是向魏林家走的方向。
魏林说:“喂,去我家坐坐吧。”周韫一言不发。
魏林拉着他进了院子。院子里只有一个藤椅,魏林把他让给周韫,进屋搬了个椅子。
周韫已经喝起酒来。魏林在旁边一言不发的喝着。酒不知何时见了底。二人都醉得不省人事,靠睡在石桌上。
夏夜的风缓缓抚着二人的发丝。
夏蝉还是不知疲倦的叫着,蚊子也绕着他们嗡鸣,远方传来更夫打梆的声音,一下,风不定;两下,人初静。
第二案:末阳敲头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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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氏刚从花容里买了胭脂出来,她穿着烟罗紫色的锦裙,是现下末阳贵妇里流行的款式。身旁却没有丫鬟小厮跟着,因为她要去见情郎,嫌丫鬟小厮碍事。
走到一个小巷旁,李氏左右看了看,确定没人主意到她后,她走进了小巷。
巷子窄小,虽是青天白日,却似与外面阳光普照的世界隔绝了般,漆黑一片。
李氏没由来的有些心慌,虽然这巷子她已经来过许多次。
感应般的,她猛地回头。面目狰狞的男人,手里拿着拳头大的锤子向她袭来。她睁大了眼。血没有溅出来,头却凹下去了。死不瞑目。
男人见她没了动弹,舒了口气。他四处瞥了瞥,然后快速扒下李氏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,连着那盒胭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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自从上次一起喝过酒后,魏林和周韫的关系有些微妙。
周韫似乎有些刻意地躲着魏林,但也不像以前那样见面就臭着脸。魏林是有些愧疚的,不过这愧疚并不持续长久,因为她知道那是她必须做的。
这日魏林照旧窝在屋子里看书,曹承允来了。
“阿林,大案子。”
魏林:“先坐,喝口茶慢慢说。”魏林看着曹承允火急火燎的样子开口道。
“记得前段时间跟你提的敲头案吗?”
“嗯,记得。”
“昨天又有了一起,在南市一个小巷子里,被杀的是李文彬大老婆。”
魏林:“李文彬?”
“对,就是开采烟楼的那个。”
“那应该是有钱人家,怎地没个护卫护着?”
“说是去见情郎,没带侍从。”
魏林:“去看看尸体吧。”
曹承允:“好。”
李氏的尸体还很新鲜,这次尸体被发现地很早,因为是在青天白日下作案。
魏林:“确定和前几起案子是同一个人作案吗,还是说只是模仿?”
曹承允:“应该是同一个人,下手很利落。且只劫财不劫色。如果是模仿作案,估计会因为激动多下几锤。”
魏林:“嗯。去现场看看吧。”
巷子前前后后围满了看热闹的人。魏林和曹承允一路拨开人群才挤了进去。周韫也在。
魏林和曹承允走上去。周韫正在盘问相关路人,与案件有关的都被捕快暂扣起来,带到衙门问话。
现场没什么收获,一行人回了衙门。
周韫见着魏林,微微避开目光,但也不开口赶魏林走。曹承允心下有些奇怪。直到魏林开口问周韫话。
“有什么收获吗?”魏林问。
周韫:“暂时没有,不过李氏死之前去过花容买胭脂。那盒胭脂也被凶手拿走了。”
曹承允惊:“凶手是女的?”
周韫:“女子没有那么大的力气。”
魏林:“也可能是给女人带胭脂。”
曹承允:“这么说,凶手有个女人。”
魏林:“对,而且,他应该很爱这个女人。不然行凶那么多次却没有玷污这些女子说不通。”
周韫:“根据被害者身高和伤口特点来看,凶手身高不高。”
魏林:“从受害者受击程度来看,凶手体格很强壮。对了,受害者都是在哪遇害?有幸存者吗?”
曹承允:“一般是在城南一带,幸存者有几个,但受害时多黑灯瞎火,说是没看清楚。”
周韫:“男女应该能看出来吧?”
曹承允仔细回忆了下:“说是蒙着面的。”
魏林:“以往受害的都是些什么对象?应该不是每次都像李氏这样的贵妇吧?“
曹承允:“凶手以往‘胃口’都比较小,受害的多是中青年妇女,但都不太富。”
魏林:“那他生活应该挺拮据的。”
周韫:“把人带上来审审吧。”
最先发现尸体的是周氏的情夫孙民。
孙民虽不是美男,周氏许是看上他年轻有力。
周韫问道:“说说发现李氏前前后后的情况吧。”
孙民:“我与冰莲约好午时见面,往常她都很守约,有时甚至提早就来了。可今日左等右等也不见她来,我担心她出事,就想着出来看看,谁知,”
接着让李氏的丈夫,李浩上来问话。
周韫:“你知道你妻子在外面有人吗?”
李浩:“这个真不知道。我白日间忙生意,哪有空管她。我夫妻二人早就貌合神离。许久未说过话了。”
周韫宣推退了他。道:“你们怎么看?”
曹承允:“李浩看着不像说谎。”
魏林:“孙民也犯不着害李氏,看神情,应该是对李氏是真心的。”
三人都自顾沉思起来。却没得头绪。
魏林先起了身,道:“今日就先到这吧。派人去各大当铺注意一下情况。凶手很可能会去当些首饰。”
曹承允:“成。那我送送你。”
周韫:“我也一起。”
魏林和曹承允都有些诧异地看他。
周韫:“算了,有承允够了。”说罢不再看他们二人,自顾先走出房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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许是上次案子闹的动静太大,“敲头幽灵”已连着8天没有动作。
敲头案再城中一度发酵,一时人心惶惶。甚至传起“敲头幽灵”的名声。
因为受害者多是女子,各家的小姐婆子们一时也不敢出门,就是出门了也随身带着锤子防身,或让家里的男人陪着。
魏林这几天以来一直呆在家看书,有时实在闷得慌就上山找找药草或看看风景。
日头愈发毒起来,这天魏林窝在梨树底下乘凉,正昏昏欲睡时,曹承允来了。
曹承允今日依旧穿着褐色短打,一双长腿暴露出来。头发高高扎起来,嘴角还是噙着万年不变的笑。端是骑马倚斜桥,满楼红袖招的少年气。
魏林看着他微微笑起来,曹承允有些莫名其妙,道:“笑什么。”
魏林:“帅。”
曹承允耳根微红:“我哪天不帅。”
魏林:“有消息了?”
曹承允:“有,收到一对老夫妇报案,说他们在洵河边上被抢了一对项链,有鸳鸯图案,且上面刻了明月二子。”
魏林:“这对老夫妇没受伤吧?”
曹承允:“轻伤。可能发现的及时。”
魏林:“那去当铺看下有没有消息。”
曹承允:“一起去呗。”
魏林:“成。”
城南的当铺不多,挨着问下来,居然就有了消息。
据当铺老板说,不久前有个男人来修补过项链,上面镌刻着明月二子。且此人身材强壮,穿着黑色粗布麻衣。且此人之前也来过几次。
至此基本就确定了凶手的大致住所位置,身材,样貌。魏林一行人却是不敢在当铺守株待兔,再等下去只会有更多的受害者。
周韫直接下令一家家搜查南城的贫民区。
可就算极大的缩窄了搜查范围,想在南城那么多户人家中找一个人还是不简单。
魏林有些气馁。直到她看见了那个女人。
女人抱着孩子,面上写着不耐。她生得不是很美,却是个爱美的人。面上抹着胭脂。这在贫民区是少见的。
魏林转了转目光,对身旁的曹承允说道:“这家重点搜。”
马上,官兵们蛮狠的搜查起来。
在放镜子的地方,魏林看见了一盒胭脂。是花容的。可她依旧不动声色。仅仅是胭脂这里,还不够。
终于,官兵们在船板底下找到了,一整盒的首饰金银。女人明显一愣,显然她并不知道这些的存在。
周韫没有急着逮捕女人。他也没有离开。只是收了兵,在女人家中坐下。
他在等,等女人的丈夫回来。周韫撤了屋里的兵,只留魏林,曹承允和他自己。
女人在一旁默默抱着孩子,垂起泪来。
男人没多久就回来了,在看见屋内多余的三人的前一刻,他面上还带着笑。手里拿着那串刻着明月的项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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审讯
男人名叫王广坤,并不是末阳人。他虽然年轻有力,可偌大末阳,一个初来乍到,拖家带口的男人却谋不到什么好差事。
随着女人和女人家人的一天天抱怨,随着他在家中地位的一点点丢失,以及他新生的孩子。他起了歪心思。
一次与亲戚吃饭,他无意的问道:“怎么来钱快啊?”
“敲头呗,人一敲晕,什么都不知道了。”
欲念在他心底一点点滋生。随着一次次的成功,他渐渐疯魔起来。
他说:“金钱已迷惑了我的心。我太想要钱了,这使我人心泯灭。”
远树接天,霞光明灭。
魏林和曹承允漫步在昏黄下,影子被拖得很长很长。
曹承允:“阿林,你说人怎么才能快乐?”
魏林:“唔,我觉得快乐本身就是个伪命题。人只要活着,就不可能一直快乐。”
“就算这个人家财万贯,整日寻欢作乐,这快乐也绝对不是长久的。放纵过后,只余空虚。”
曹承允:“要是只有痛苦的话那还活着干什么。”
魏林:“我的意思是,你需得明白。人活着本身就是一场充满痛苦的生存。明白了这点,你就能坦然接受许多不得已,也会从许多事情中觉察出味道来。”
“人活着不一定要快乐,你只要平静都是好的。”
“但是的确有真正的快乐,精神上的快乐。比如研究者,比如艺术家,创造者。”
曹承允:“那你快乐吗。”
魏林:“真理的味道是香的”,魏林嘴角微微带笑。
曹承允微微侧头看她,嘴角不自觉也染了笑。
“这就是‘一箪食,一瓢饮’也还是开心的理由吧。”
“对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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魏林收到了乔云的邀约,却不是为了探病,乔云症状自上次后已经好了许多,乔云说是邀邀魏林说说体己话。
去赴约时魏林穿了身鸭黄的春衫,难得的女儿家打扮。不施粉黛,却人比花娇。
乔云见到魏林时忙起身相迎,嘴角噙着笑:“姑娘来了。”
魏林:“来迟了,夫人莫怪。”
“不怪不怪。来,婉儿,这是魏姑娘,你们年纪差不了多少,认识认识也定是好的。”
“魏姑娘,这是江婉,是韫儿的表妹。”
魏林朝乔云旁边的姑娘看去,姑娘小脸圆润白皙,长着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。
魏林微笑着朝她颔首。
周韫却从门外走了进来。见到魏林时微微一怔,道:“怎么过来了?”
“受周太太邀约,就过来看看。”
周韫有些担忧的看向乔云:“还好吧?”
乔云:“没事。只是让魏姑娘过来玩玩。”
“韫哥”,江婉看着周韫忽然唤道,眼里水光盈盈,盛着的是含情脉脉。
周韫嘴角亦挂着笑看江婉。魏林还是头一次见周韫笑,微微诧异。笑是真心的笑,盛着宠溺和情意的笑。
不难看出,周韫和江婉是一对。
佳人才子,虽然有乔云在旁边,魏林还是生出了电灯泡的感觉。
乔云向一行人招呼道:“屋子里热,都去含卉亭坐去。”
含卉亭地如其名,周遭全是姹紫嫣红的花卉,红红粉粉,霎时就夺了眼球。亭柱亭盖上爬满了青藤,是为了遮荫用的。
虽是四面通风,却因着绿荫没透进多余的光束。
乔云早在亭里备了瓜果,甚至还有些碎冰。
乔云哄退了周韫:姑娘家的在此说话,你就别瞎掺和了,该做什么做什么去吧。
周韫有些尴尬地告辞离去。
亭子里还有些不知是谁家的小姐夫人,一时莺莺燕燕的笑起来,是人比花娇的图景。
就像体育课时要好的几人总聚在一起。现在也是分了团体,几人聚在一起叽叽喳喳的聊起来。魏林是个初来的,一时竟是被孤立下来。
魏林独自坐着,不免生出些尴尬来。想立时告辞离去,却不好拂了乔云面子。
最后是江婉过来了,亲昵的挽着魏林胳膊,带魏林去介绍自己的好友。
魏林心下不免有些感激,但听她们讲话不一会就觉得无聊。借口去上茅厕,总算是透了口气,觉得这聚会比破案还消耗自己。
再次回到席上魏林便向乔云告了辞,说是家里有急事需回去处理。乔云听闻也不挽留,只让魏林路上小心些。
魏林顺便向江婉告辞便离开了周府。
日高人渴,魏林去了醉春风,打算等日头落了些再回去。婵云在睡午觉,魏林没有上楼去打搅。
白天的青楼是清冷的,厅里没几个人,空气中透着淡淡的脂粉味和昨夜间放纵狂欢的味道。
魏林找了个角落坐下,喝了口水,把头倚靠在桌子上。却也不困,有些无趣的观察着厅里三三两两的人。
忽然进来的一个人引起了魏林的注意。时值夏日,正是满街春衫的时刻,此人却麻衣长袖罩体。
许是感应到了魏林的目光,那人撇头看了过来,单眼皮,眼皮耷拉着掩住了所有情绪,只余无神。脸上黑黑红红,是经历过沧桑的脸。
又转过头去。没有刻意掩藏,从身材的凹凸看是个女人,身子却有些佝偻。
想来是刚从北边来末阳的外地人,一时找不到客栈落脚,就来了青楼。
收银的老鸨看她寒酸,本想叫人将她轰出去。再看见她轻挥手中的钱袋后却噤了声。
女人没上楼,随便寻了个桌子坐下倒水喝。
魏林眯了眯眼,她没看错的话,女人的衣襟上,沾了血。
小青坐到了女人旁边,和她攀起话来。问她叫什么名字,女人微怔,许是讶异于女人看她穿成这样还和她搭话。
“张芷。”她答道。
小青到也不恼她的冷淡,继续问道:“怎么姑娘家家的一个人出来,也不怕遇见坏人。”
张芷:“没事,我不怕。”
小青似只黄莺般,叽叽喳喳的仍旧说个不停,张芷静静听着,目光打量着小青,似乎从没见过这般聒噪的姑娘。
多是关心她的话语,渐渐她也畅了心扉,与小青畅聊起来。
魏林见日头渐渐下去,倒也不久坐,去见了见婵云便离开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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是夜,醉春风。
张芷和小青宿在一张床上,两人似有说不玩的话般,从白天一直聊到了夜里。
虽然大多数时候还是小青在说,张芷在听。
张芷认真听着小青的话,不时笑着应声两句。
也不知是谁开始的,大概是小青吧,她轻轻抚着张芷有些僵硬的身体,柔柔的唇落在她脸上。
张芷和男人做过不知多少次,却从没有过这般的感觉。只属于女儿家的柔软轻轻抚慰着她,让她不由自主的战栗起来。腿间早湿得一塌糊涂。
那颗尘封冰冷的心像是在女儿香里柔化了般,头一次的,她觉得心头似被什么填满了般。
夜渐渐过去了,张芷一夜没睡。她决定了,她要带小青走。
小青是有些犹豫的,但看见张芷那袋钱后便不再犹豫。鸡鸣的第一声,张芷带着小青跑了。
醉春风里有个姑娘跑了,还是跟一个女人,一时成了坊间津津乐道的话题。
魏林几乎是刚听到这件事就知道了故事的主人公是谁。一时也有些无语,但更多的却是担忧,忧的是两个女人在这世道该怎么生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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末阳城闹鬼了,说是末阳郊外有个漂亮的女鬼,专吸男人精气,然后用指甲划开男人喉咙杀了男人。
这日魏林正在家里研究种菜,突然来人敲门。来人是城郊一户人家,说他家地里昨天死了个男人。正是被女鬼所杀。来请魏林去作法。
魏林带上行头就去了,她倒想看看这“女鬼”是怎么个杀人法。
来到田头,未免孩子看到,尸体上盖了个麻袋,官府的人还没来,是以尸体还没有被清理。
魏林请退一众闲杂人等。掀开麻袋,好家伙,男人光着下半身,脖子半歪,颈上的伤口又深又长,旁边的地上全是喷溅的血迹。
魏林仔细看了看伤口,很整齐,显然不是所谓用指甲划开。
魏林盖上尸体,为抚民心,简单“做了做法”。
衙门里很快来了人,把尸体搬进庄里待苦主认领。
小青对张芷来说是不同的。
这不同大概就像张芷灰暗人生里的第一束阳光。从她内心的裂隙里一点点渗透进来,头一次的,她体会到了温暖。
因为她能让她暂且忘记曾经的苟且,曾经的羞辱。
从前她只能靠放纵和酒精来麻痹自己。在她以往的人生中,人的善意是从不存在的,就算是最亲的人,给予她的也只有侮辱迫害。
人们从没用正眼瞧过张芷,可小青浑不在意。她只是笑着,说着,像寒冬里泡进温泉,热气腾腾的蒸着她,滋润她。
张芷相信,她是爱小青的。她想把小青留在身边。
张芷身上余钱尚多,带小青跑出来后,她在一家客栈里安置了小青。
她们在客栈狭小的房间里谈天说笑,耳鬓厮磨。
张芷也给小青说起自己的过去。那是她从不愿提起的事情。虽然她早已经麻木与堕落。可她依旧觉得不耻。
有时候也觉得不公,上天带她如此刻薄。
张芷个子比小青高,此刻却轻轻倚在小青怀里。小青一下一下的抚着张芷的发,听张芷慢慢说起过往。
那是一段任何人听了都会汗毛颤栗的经历。
张芷的父亲因为诱j幼女判了刑,原也不是死刑,但死在了牢里,听说是被活活打死的。
她的母亲独自抚养她和她的哥哥。女人家在这世道单独带孩子几乎是不可能的,起初还有亲戚帮扶,可渐渐的谁都对她们避而不见。
母亲没办法,自己跑了。张芷始终记得母亲离开的那天,把哥哥和她都哄睡着。然后起身从床下拿着包裹蹑手蹑脚地走了,一次也没有回头。
张芷其实并没有睡着,她目睹了这一切,可她并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,那时她只有六岁。她只知道的是,从此以后,再没见过这个女人。
家里唯一可放进肚子的只有水缸里所剩无多的水。
半大的孩子,遇到这种情况只知道哭。可周围的邻居天天听孩子哭,早习惯了。他们只是置之不理,甚至也不曾在他们房前驻足。
直到两个孩子都饿昏了,直到邻居们意识到好些天没见到张寡妇出来挑水。
当他们推门进去的时候,映入眼帘的,是家徒四壁,和两个面黄肌瘦的孩子。他们甚至以为两个孩子已经死了,但还好的是,孩子们还有一口气。
最后他们被送到了母亲的娘家。因为爷爷奶奶不认他们。张芷在外公外婆家头一次过上了能吃饱肚子的生活。她以为她会一直这样幸福下去。
直到外公将魔爪伸向了她。她那时并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,她觉得痛,但外公从不在乎她的感受。她想反抗,可是外公只是对她拳打脚踢。
她是过过苦日子的,外公威胁她,要是敢告诉别人,就把她赶出去,让她饿死在外面。她拖鞋了。
13岁那年,豆蔻枝头,正是少女初成长的时候。张芷虽不是绝色,但亦有小家碧玉的清新可人。
张芷去地里帮忙,遇见了一群从私塾里跑出来的孩子。
毕竟是乡下,大多女孩都是被晒或被恶的面黄肌瘦的,乍一见张芷这般白嫩的人儿,他们起了贼心。
他们诱骗张芷,张芷自然是不从。拼了命的大叫。
当看见他们拿出钱财时,张芷妥协了。她太渴望钱了,只有钱能帮助她离开这里。
于是村里多了一桩不可说的交易。
张芷开始反抗外公,对他恶言相向,拒绝外公的任何触碰。得不到甜头,外公把她赶出了家门,连带着哥哥。
故事到这里告一段落,张芷没有哭,她偎在小青怀里,将她抱得更紧。
小青的心此刻似替张芷碎了一般,虽然她亦有着悲惨的命运,可却不比张芷万分之一。
窗外月色忽隐,长风骤起。张芷将小青抱得更紧,似要融进骨血般。小青一声不吭,只是轻轻吻吻她的额头,极温柔的,极怜爱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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魏林这些天没出过门,她在等,等衙门里的消息。
可一连近三周也没有消息。担心归担心,生活还是要继续。
魏林向来是个有情调的人。她把自己的小茅屋选在合掌山山脚下,山上有溪流下来,清甜甘冽。
周围种了竹,主要是受“宁可食无肉,不可居无竹”的影响。她常常在院里焚了香,香是从寺庙里买来的香。
魏林不信佛,可她喜欢佛香的味道。有佛香的地方总更多出一分禅静。
魏林躺在院里的藤椅下,睁着眼,上方是梨树,天空是普兰色的,接近傍晚的天空,不刺眼。如果梨树上有梨花的话,应该会像梵高那幅《绽放的杏枝》,魏林想。
鸟一声叠一声的叫着,微风微抚着魏林脸颊。
砰-砰-砰,是敲门的声音。魏林微微诧异,谁会在这时候敲门。
起身开门,是曹承允。身上背着个包裹,两手都提了东西,没得空闲。一只手提的是桃花酒,另一只是茶叶。都是魏林喜欢的东西。
“咋了?”魏林道。
“阿林,收留收留我吧,我没钱付房租,被房东赶出来了。”
魏林:“你月钱呢?”
曹承允:“不够付阿”
魏林:“以前怎么没听你说不够。”
曹承允:“这不是涨价了吗。”
魏林无语,微微侧身,让曹承允进来。
魏林:“我这里只有一张床。”
曹承允:“我打地铺。”
魏林手指着东边的房子,道:“这是厨房”,又指着西边的房子:“这是书房,里面有些小,不够摆个藤椅给你睡。”
曹承允突然脸一红:“所以,,所以跟你睡咯。”
魏林一噎,随手操起桌上的书就往曹承允头上扣去,“打地铺。”
“话说,你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过来,就不怕坏我名声吗?”魏林道。
曹承允不自在的用手捂嘴咳了一声:“阿林你女中豪杰,从不拘泥于一些小事,,肯定不在意这些虚名,是吧。“
魏林斜了他一眼,道:“把院里的藤椅搬进去,晚上你睡藤椅。”
曹承允:“好!”
魏林:“吃过晚饭了么?”
曹承允:“还没呢。”
魏林:“想吃什么?”
曹承允:“都行。”
魏林:“要不吃火锅吧。”
曹承允:“现在夏天欸。”
魏林:“不是都行吗?”
曹承允:“好吧。”
魏林会做的菜不多,火锅却是她比较擅长的。
“会做饭吗?”魏林道。
曹承允:“不怎么会。”
魏林:“那你是怎么一个人住的。”
曹承允:“咳,买咯。”
魏林咂舌:“怪不得交不起房租,过来,生火。”
曹承允:“好嘞。”
茅屋周围没什么人家,魏林不常下厨,大多数时候吃几个馒头就当一顿饭了。今日生起了火,难得的,炊烟给这处世外般的地方添了几丝烟火气。
魏林烧了水,下火锅底料,下盐油酱醋,曹承允把刚洗好的白菜递向她。
“可惜了。”魏林忽道。
曹承允:“怎么了?”
“没肉。”
曹承允默了片刻,似乎在思考着什么,忽然道:“等我。”
“阿?”曹承允已经推门出去了。魏林撇撇嘴。
曹承允回来的时候,手里提着两只雀。
魏林蓦地一惊,喜道:“怎么弄的。”
曹承允抹抹脸:“秘密。”
魏林:“行吧,快去把肉处理一下。”
曹承允:“好。”
魏林将处理好的雀肉放进钵里,分别加了盐,咸,甜酱油,又加些曹承允带来的白酒,然后是味精,五香粉,胡椒,拌匀腌渍入味。
然后下锅。
“可以吃了。”魏林笑着转身道。
曹承允一直蹲着添柴,忽地站起来,脸有些黑,不见平日如玉光泽。
魏林看着他,忽然好笑起来,却硬是憋着不说,直笑得脊背都抖起来。
曹承允有些摸不着头脑,但笑是会传染的,他也跟着莫名憨笑起来。
“你笑什么”,魏林问。
曹承允:“那你笑什么。”
魏林“......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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雀肉不同于猪肉,有些像鸡肉。但不可否认的是的确不难吃。
魏林:“感觉少了点什么。”
曹承允:“酒?”
魏林:“去,切些西瓜来。”
曹承允:“哦。”
夏夜因为有风减了几分溽热。鸟不再叫了,现在换做蝉鸣。
“洗澡么?”魏林道。
“蛤?”曹承允耳根红了。
魏林:“问你要沐浴吗,天那么热,不洗难受吧。”
曹承允:“哦,洗。”
魏林:“那你去烧水。多烧点。”
曹承允:“好。”
魏林在房里洗澡,曹承允在外面等着,莫名感觉夏天更燥热了。
亭子里还有些不知是谁家的小姐夫人,一时莺莺燕燕的笑起来,是人比花娇的图景。
就像体育课时要好的几人总聚在一起。现在也是分了团体,几人聚在一起叽叽喳喳的聊起来。魏林是个初来的,一时竟是被孤立下来。
魏林独自坐着,不免生出些尴尬来。想立时告辞离去,却不好拂了乔云面子。
最后是江婉过来了,亲昵的挽着魏林胳膊,带魏林去介绍自己的好友。
魏林心下不免有些感激,但听她们讲话不一会就觉得无聊。借口去上茅厕,总算是透了口气,觉得这聚会比破案还消耗自己。
再次回到席上魏林便向乔云告了辞,说是家里有急事需回去处理。乔云听闻也不挽留,只让魏林路上小心些。
魏林顺便向江婉告辞便离开了周府。
日高人渴,魏林去了醉春风,打算等日头落了些再回去。婵云在睡午觉,魏林没有上楼去打搅。
白天的青楼是清冷的,厅里没几个人,空气中透着淡淡的脂粉味和昨夜间放纵狂欢的味道。
魏林找了个角落坐下,喝了口水,把头倚靠在桌子上。却也不困,有些无趣的观察着厅里三三两两的人。
忽然进来的一个人引起了魏林的注意。时值夏日,正是满街春衫的时刻,此人却麻衣长袖罩体。
许是感应到了魏林的目光,那人撇头看了过来,单眼皮,眼皮耷拉着掩住了所有情绪,只余无神。脸上黑黑红红,是经历过沧桑的脸。
又转过头去。没有刻意掩藏,从身材的凹凸看是个女人,身子却有些佝偻。
想来是刚从北边来末阳的外地人,一时找不到客栈落脚,就来了青楼。
收银的老鸨看她寒酸,本想叫人将她轰出去。再看见她轻挥手中的钱袋后却噤了声。
女人没上楼,随便寻了个桌子坐下倒水喝。
魏林眯了眯眼,她没看错的话,女人的衣襟上,沾了血。
小青坐到了女人旁边,和她攀起话来。问她叫什么名字,女人微怔,许是讶异于女人看她穿成这样还和她搭话。
“张芷。”她答道。
小青到也不恼她的冷淡,继续问道:“怎么姑娘家家的一个人出来,也不怕遇见坏人。”
张芷:“没事,我不怕。”
小青似只黄莺般,叽叽喳喳的仍旧说个不停,张芷静静听着,目光打量着小青,似乎从没见过这般聒噪的姑娘。
多是关心她的话语,渐渐她也畅了心扉,与小青畅聊起来。
魏林见日头渐渐下去,倒也不久坐,去见了见婵云便离开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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是夜,醉春风。
张芷和小青宿在一张床上,两人似有说不玩的话般,从白天一直聊到了夜里。
虽然大多数时候还是小青在说,张芷在听。
张芷认真听着小青的话,不时笑着应声两句。
也不知是谁开始的,大概是小青吧,她轻轻抚着张芷有些僵硬的身体,柔柔的唇落在她脸上。
张芷和男人做过不知多少次,却从没有过这般的感觉。只属于女儿家的柔软轻轻抚慰着她,让她不由自主的战栗起来。腿间早湿得一塌糊涂。
那颗尘封冰冷的心像是在女儿香里柔化了般,头一次的,她觉得心头似被什么填满了般。
夜渐渐过去了,张芷一夜没睡。她决定了,她要带小青走。
小青是有些犹豫的,但看见张芷那袋钱后便不再犹豫。鸡鸣的第一声,张芷带着小青跑了。
醉春风里有个姑娘跑了,还是跟一个女人,一时成了坊间津津乐道的话题。
魏林几乎是刚听到这件事就知道了故事的主人公是谁。一时也有些无语,但更多的却是担忧,忧的是两个女人在这世道该怎么生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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末阳城闹鬼了,说是末阳郊外有个漂亮的女鬼,专吸男人精气,然后用指甲划开男人喉咙杀了男人。
这日魏林正在家里研究种菜,突然来人敲门。来人是城郊一户人家,说他家地里昨天死了个男人。正是被女鬼所杀。来请魏林去作法。
魏林带上行头就去了,她倒想看看这“女鬼”是怎么个杀人法。
来到田头,未免孩子看到,尸体上盖了个麻袋,官府的人还没来,是以尸体还没有被清理。
魏林请退一众闲杂人等。掀开麻袋,好家伙,男人光着下半身,脖子半歪,颈上的伤口又深又长,旁边的地上全是喷溅的血迹。
魏林仔细看了看伤口,很整齐,显然不是所谓用指甲划开。
魏林盖上尸体,为抚民心,简单“做了做法”。
衙门里很快来了人,把尸体搬进庄里待苦主认领。
小青对张芷来说是不同的。
这不同大概就像张芷灰暗人生里的第一束阳光。从她内心的裂隙里一点点渗透进来,头一次的,她体会到了温暖。
因为她能让她暂且忘记曾经的苟且,曾经的羞辱。
从前她只能靠放纵和酒精来麻痹自己。在她以往的人生中,人的善意是从不存在的,就算是最亲的人,给予她的也只有侮辱迫害。
人们从没用正眼瞧过张芷,可小青浑不在意。她只是笑着,说着,像寒冬里泡进温泉,热气腾腾的蒸着她,滋润她。
张芷相信,她是爱小青的。她想把小青留在身边。
张芷身上余钱尚多,带小青跑出来后,她在一家客栈里安置了小青。
她们在客栈狭小的房间里谈天说笑,耳鬓厮磨。
张芷也给小青说起自己的过去。那是她从不愿提起的事情。虽然她早已经麻木与堕落。可她依旧觉得不耻。
有时候也觉得不公,上天带她如此刻薄。
张芷个子比小青高,此刻却轻轻倚在小青怀里。小青一下一下的抚着张芷的发,听张芷慢慢说起过往。
那是一段任何人听了都会汗毛颤栗的经历。
张芷的父亲因为诱j幼女判了刑,原也不是死刑,但死在了牢里,听说是被活活打死的。
她的母亲独自抚养她和她的哥哥。女人家在这世道单独带孩子几乎是不可能的,起初还有亲戚帮扶,可渐渐的谁都对她们避而不见。
母亲没办法,自己跑了。张芷始终记得母亲离开的那天,把哥哥和她都哄睡着。然后起身从床下拿着包裹蹑手蹑脚地走了,一次也没有回头。
张芷其实并没有睡着,她目睹了这一切,可她并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,那时她只有六岁。她只知道的是,从此以后,再没见过这个女人。
家里唯一可放进肚子的只有水缸里所剩无多的水。
半大的孩子,遇到这种情况只知道哭。可周围的邻居天天听孩子哭,早习惯了。他们只是置之不理,甚至也不曾在他们房前驻足。
直到两个孩子都饿昏了,直到邻居们意识到好些天没见到张寡妇出来挑水。
当他们推门进去的时候,映入眼帘的,是家徒四壁,和两个面黄肌瘦的孩子。他们甚至以为两个孩子已经死了,但还好的是,孩子们还有一口气。
最后他们被送到了母亲的娘家。因为爷爷奶奶不认他们。张芷在外公外婆家头一次过上了能吃饱肚子的生活。她以为她会一直这样幸福下去。
直到外公将魔爪伸向了她。她那时并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,她觉得痛,但外公从不在乎她的感受。她想反抗,可是外公只是对她拳打脚踢。
她是过过苦日子的,外公威胁她,要是敢告诉别人,就把她赶出去,让她饿死在外面。她拖鞋了。
13岁那年,豆蔻枝头,正是少女初成长的时候。张芷虽不是绝色,但亦有小家碧玉的清新可人。
张芷去地里帮忙,遇见了一群从私塾里跑出来的孩子。
毕竟是乡下,大多女孩都是被晒或被恶的面黄肌瘦的,乍一见张芷这般白嫩的人儿,他们起了淫心。
他们诱骗张芷,张芷自然是不从。拼了命的大叫。
当看见他们拿出钱财时,张芷妥协了。她太渴望钱了,只有钱能帮助她离开这里。
于是村里多了一桩不可说的交易。
张芷开始反抗外公,对他恶言相向,拒绝外公的任何触碰。得不到甜头,外公把她赶出了家门,连带着哥哥。
故事到这里告一段落,张芷没有哭,她偎在小青怀里,将她抱得更紧。
小青的心此刻似替张芷碎了一般,虽然她亦有着悲惨的命运,可却不比张芷万分之一。
窗外月色忽隐,长风骤起。张芷将小青抱得更紧,似要融进骨血般。小青一声不吭,只是轻轻吻吻她的额头,极温柔的,极怜爱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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魏林这些天没出过门,她在等,等衙门里的消息。
可一连近三周也没有消息。担心归担心,生活还是要继续。
魏林向来是个有情调的人。她把自己的小茅屋选在合掌山山脚下,山上有溪流下来,清甜甘冽。
周围种了竹,主要是受“宁可食无肉,不可居无竹”的影响。她常常在院里焚了香,香是从寺庙里买来的香。
魏林不信佛,可她喜欢佛香的味道。有佛香的地方总更多出一分禅静。
魏林躺在院里的藤椅下,睁着眼,上方是梨树,天空是普兰色的,接近傍晚的天空,不刺眼。如果梨树上有梨花的话,应该会像梵高那幅《绽放的杏枝》,魏林想。
鸟一声叠一声的叫着,微风微抚着魏林脸颊。
砰-砰-砰,是敲门的声音。魏林微微诧异,谁会在这时候敲门。
起身开门,是曹承允。身上背着个包裹,两手都提了东西,没得空闲。一只手提的是桃花酒,另一只是茶叶。都是魏林喜欢的东西。
“咋了?”魏林道。
“阿林,收留收留我吧,我没钱付房租,被房东赶出来了。”
魏林:“你月钱呢?”
曹承允:“不够付阿”
魏林:“以前怎么没听你说不够。”
曹承允:“这不是涨价了吗。”
魏林无语,微微侧身,让曹承允进来。
魏林:“我这里只有一张床。”
曹承允:“我打地铺。”
魏林手指着东边的房子,道:“这是厨房”,又指着西边的房子:“这是书房,里面有些小,不够摆个藤椅给你睡。”
曹承允突然脸一红:“所以,,所以跟你睡咯。”
魏林一噎,随手操起桌上的书就往曹承允头上扣去,“打地铺。”
“话说,你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过来,就不怕坏我名声吗?”魏林道。
曹承允不自在的用手捂嘴咳了一声:“阿林你女中豪杰,从不拘泥于一些小事,,肯定不在意这些虚名,是吧。“
魏林斜了他一眼,道:“把院里的藤椅搬进去,晚上你睡藤椅。”
曹承允:“好!”
魏林:“吃过晚饭了么?”
曹承允:“还没呢。”
魏林:“想吃什么?”
曹承允:“都行。”
魏林:“要不吃火锅吧。”
曹承允:“现在夏天欸。”
魏林:“不是都行吗?”
曹承允:“好吧。”
魏林会做的菜不多,火锅却是她比较擅长的。
“会做饭吗?”魏林道。
曹承允:“不怎么会。”
魏林:“那你是怎么一个人生活的。”
曹承允:“咳,买咯。”
魏林咂舌:“怪不得交不起房租,一起过来,生火。”
曹承允:“好嘞。”
茅屋周围没什么人家,魏林不常下厨,大多数时候吃几个馒头就当一顿饭了。今日生起了火,难得的,炊烟给这处世外般的地方添了几丝烟火气。
魏林烧了水,下火锅底料,下盐油酱醋,曹承允把刚洗好的白菜递向她。
“可惜了。”魏林忽道。
曹承允:“怎么了?”
“没肉。”
曹承允默了片刻,似乎在思考着什么,忽然道:“等我。”
“阿?”曹承允已经推门出去了。魏林撇撇嘴。
曹承允回来的时候,手里提着两只雀。
魏林蓦地一惊,喜道:“怎么弄的。”
曹承允抹抹脸:“秘密。”
魏林:“行吧,快去把肉处理一下。”
曹承允:“好。”
魏林将处理好的雀肉放进钵里,分别加了盐,咸,甜酱油,又加些曹承允带来的白酒,然后是味精,五香粉,胡椒,拌匀腌渍入味。
然后下锅。
“可以吃了。”魏林笑着转身道。
曹承允一直蹲着添柴,忽地站起来,脸有些黑,不见平日如玉光泽。
魏林看着他,忽然好笑起来,却硬是憋着不说,直笑得脊背都抖起来。
曹承允有些摸不着头脑,但笑是会传染的,他也跟着莫名憨笑起来。
“你笑什么”,魏林问。
曹承允:“那你笑什么。”
魏林“......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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雀肉不同于猪肉,有些像鸡肉。但不可否认的是的确不难吃。
魏林:“感觉少了点什么。”
曹承允:“酒?”
魏林:“去,切些西瓜来。”
曹承允:“哦。”
夏夜虽然溽热,但因为有风减了几分溽热。鸟不再叫了,叫了一天早累了,现在换做蝉鸣。
“洗澡么?”魏林道。
“蛤?”曹承允耳根红了。
魏林:“问你要沐浴吗,天那么热,不洗难受吧。”
曹承允:“哦,洗。”
魏林:“那你去烧水。多烧点。”
曹承允:“好。”
魏林在房里洗澡,曹承允在外面等着,莫名感觉夏天更燥热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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魏林从前睡觉不太关窗的,准备了蚊帐,所以不怕蚊子。夏天家闷热,是以通常开着窗户。
如今曹承允没蚊帐,只有喂蚊子的分。
两人各得不远不近,呼吸在空气中交汇。
二人都没有睡着。
魏林睁着眼,望着看不清楚的床顶,兀自发着呆,这是魏林常有的状态,夜里总是孤独无处遁形的时刻,最适合发呆和思考。
曹承允亦没有睡着,双手枕着头,仔细的听着什么,似是蚊子的嗡鸣,似是窗外的蝉鸣,又似是魏林清浅的呼吸声。
良久是魏林开了口:“睡了吗?”
“没”,曹承允回得很快。
魏林“我们去看星星吧?”
曹承允:“去哪看?”
魏林:“后山上。”
曹承允:“好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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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月亮的时候星星是不明显的,反之,能看见满天繁星的时候,月亮亦不明显。
可光是星辉就已经足够了,伴着点点萤火,就能照亮山路。
洒下的辉光是模糊且温柔的。
夏夜家总万虫齐鸣,却并不聒噪,真是什么声音都没有倒会奇怪诡异了。
有时走进林间,星光照不到的地方,萤火虫却翻飞起来。
魏林向来喜欢这种生物,如那句话:腐草无光,化为荧而耀彩夏日。
萤火虫是童年里美好的幻想,是夜晚的奇迹,亦是腐草的奇迹。
魏林和曹承允都没说话,似是不忍心打破这夜的恬静美好。就这样一路到了山顶。
没有层层雾霭遮挡,也没有光污染,能看见整条银河。
是粉或紫的,及其浪漫的颜色。没有能不在这样的星空下震撼。
星空对魏林来说是救赎,是平静。不管什么时候,难过还是开心,迷惘还是踌躇,只要往星光下一躺,就什么也没有了,仿似与星空融为了一体,也成为一颗星,是有一份热,便誓要发一份光的。
魏林和曹承允谁也没有开口,这情绪是会传染的,透过星空,曹承允亦感受了魏林的感受。
“想家了?”曹承允忽然道。
魏林回神,曹承允是知道魏林并不属于这里的。“还好。”
有些小心翼翼地,带着试探和勇气的,曹承允微微握住魏林的手。
像是有电流窜过般,魏林手颤了颤。却没有甩开那只手。只当那是对异乡人的安慰。
魏林在感情方面是神经大条的。她从不去过多解读男性的行为,除非对方真的开口。不然一切暗示对她来说都像是对瞎子抛媚眼。
这样的心态也许是嫌麻烦,也是怕自己解读多了自作多情。
曹承允也不知道自己是何时丢了心。许是初见时的惊鸿一瞥,又或是后来见她面不改色解剖尸体时专注的神情,或是她一本正经跟他说些道理时。
对魏林的感情里他是有些自卑的,总觉得配不上,却舍不得离开的。直到周韫出现了,那日在魏林的院子里,周韫和魏林都喝醉的一幕,他是见到的。
那时候,心里似塞了棉花般,气上不来,也下不去,闷在那里,及其难受的。他在那时候明白自己对魏林的心思。
然后是心心念念的,小心翼翼的,怕魏林看出来,又怕魏林看不出来。于是就时不时出现在魏林面前,博得存在感,想让自己在她心里有些分量。
“有什么遗憾吗?”曹承允突然问道。
魏林微微垂眸沉思了会:“有的。”
“是什么?”
“这里不能随时放音乐。”
“我给你弹阿”,曹承允撇头对魏林说,却发现魏林眼睛已经闭上,呼吸清浅而均匀。
他有些无奈的笑笑,小心翼翼的抱起魏林下山。嘴里念念道:“也不怕着凉。”
夜色依旧温柔,像曹承允此刻的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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矛盾在人之间似乎是无论如何都会发生的,就像此刻的张芷和小青。
矛盾的起因是钱。一个月过去了,张芷的钱再多也快用完了。她们被客栈房东催了几次也没交上房租,终于,房东打算将她们扫地出门。
张芷捧着小青的脸,有些哀求的意味对她道:“别走青儿,我马上能搞到钱的。”
“怎么搞,这话你都说多少次了?”
“我真的很累啊,你知不知道,我为你连人都杀了!我杀了人啊!”张芷突然大吼到,像是要把长久以来的憋闷和压力都说出来。她有些崩溃了。
小青怔在那里,不知该说些什么。
良久她蹲下来,轻轻抱着张芷,像以往每次安慰她那样,缓缓道:“没关系的,我们跑吧,我们跑吧芷儿。不能被找到了。”
张芷得了安慰,从地上站起来。二人收拾了行李,很快从客栈离开。
不顾是夏天,张芷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。掩耳盗铃般的。小青也跟着她紧张起来,有些战战兢兢的问她道:“芷儿,我们不会出事吧?”
张芷道:“不会,不会的,就算有事,也是我一个人的错。我不会让你有事青儿。”
小青默了默,不再去想些令她害怕的结局。
因为这通缉,她们像是对出生入死的恋人,彼此依靠,没了谁都活不下去的。
却只是像,只是谁或谁美好的幻想,紧要关头是做不得数的。
对魏林来说,夏天是少不得梅子汤的。
盛夏白瓷梅子汤,碎冰碰壁当啷响。是为悦耳,是为情动。
魏林是习惯了独处的,常躺在藤椅上看书,旁边备些喝的,有时是梅子汤,有时是自酿的浅酒,有时是鲜榨的果汁。这样,一看就是一下午,若是在现代,还会放些喜欢的音乐。
如今院里多了一个人,魏林却不觉得不习惯。曹承允亦不太说话,只陪着魏林看书。
魏林看的书杂,有医术,有游记,有时是兵书,有时又是史书,甚至有些不入流的画本子,只要感兴趣,一概揽下。
曹承允亦是个喜欢看书的,从前在家里就爱,如今一个人出来,钱财上不比从前,看的书也少了些,如今到了魏林这儿,到像发现了新世界似的,不知疲倦的跟着魏林看了一下午,竟是一句话也没有。
等过了正午时分明媚张扬的阳光过后,曹承允突然起了身,道:“我出去一下。”
魏林正看得入神,含含糊糊应了声“嗯。”
小扇引微凉,夏日悠悠长。不觉间已日落西山,魏林放下手中的书。意识到曹承允还没有回来。
刚这样想倒听见了敲门声。不等魏林起身开门曹承允就推了门进来。手里抱着及他腿长的古筝。
“怎么抱个琴回来了。”
“你不是想听乐曲吗,我给你弹。”
魏林有些不自在起来。岔开话题道:“你哪来的钱买琴。”
曹承允:“租的。我月钱虽然不够租房子,但租把琴还是够的”,只他自己知道,这是他当掉了随身玉佩买来的琴。
魏林看着筝,忽然也兴奋起来。音乐是上帝对人类的恩赐,魏林无疑是喜欢音乐的,她一直可惜的是当初没去学门乐器。
“你弹得怎么样?”魏林问道。
曹承允:“还行吧,想听什么,我弹给你听。”
魏林压下心里对他一个小捕快会弹琴的好奇,她不习惯过多过问别人的身世。
“那,我哼一个,你给我弹吧。”
“好。”
魏林哼起歌来,是米津玄师那首lemon。
曹承允很聪明,几乎只听了一遍便记住了调子,将古筝放在桌上,低头弹奏起来。
魏林撑着脸,竖着耳听着,是及享受的。
曹承允微微低着头,薄唇轻抿。眉目清俊,此刻是专注的神情。十指在琴上抚着,虽纤长,却亦是有力的。
夏风带着梅子味,轻轻抚着他的发丝,线条是刚毅的线条,神情却是柔和的。
魏林不自觉间看得入了神,直到曹承允揍完了乐曲,抬头看她,带着满眼的星星。
心跳不自觉的漏了一拍。多年后,魏林回忆起那个带着梅子味的夏天,回想起自己心动的理由,或许是那首lemon,或许是不太燥热的微风,亦或许是少年满带星星的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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惨剧总在人们都放松警惕的时候发生。末阳城的“女鬼”又出来杀人了。
依旧是男子,依旧是割喉。
这下轮到末阳城里的男子恐慌了。
大家争相传递着女鬼的故事。
“欸,知道吗,又死人了。还是在城郊。”
“是吗,人怎么没的?”
“还是指甲割喉。听说那女鬼美得不可方物,男人一见就会被勾走七魂三魄。”
“啧,美色误人啊。”
魏林和曹承允有些无语的听着隔壁桌的对话。
曹承允:“怎么看?”
魏林:“那些尸体都有些什么共同特征?”
曹承允:“嗯,要说共同特征也是有的,身上都没什么钱财。”
魏林:“杀人为财?”
曹承允:“嗯,但杀人为财的这么多,上哪找去。”
魏林:“先去衙门里看看吧。”
曹承允:“好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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周韫这些天来也是一个头两个大,末阳连着死了七八个人,凶手却始终没个头路去找。
此时魏林,曹承允,周韫三人坐在一起,正思量着对策。
最终魏林先开了口。
“依我看,,要不,来个美男计吧。”
曹承允和周韫皆是一愣,“怎么使?”
魏林:“咳,去诱惑一下‘女鬼’。”
曹承允:“我不去。”
周韫:“我也不去。”
魏林:“难不成我去?”
周韫:“承允去吧,承允生得好。‘女鬼’应当会喜欢。”
曹承允:“哪比得上周公子俊。”
魏林:“承允你去吧,周公子还得指挥其他捕快”,魏林心下虽有些不愿曹承允去,但理智还是让她这样选择。
曹承允:“也不是不可以,但凶手明显更爱财啊。”
魏林:“那就换身衣服,拾掇一番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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给曹承允穿的是石青的藤纹云锦大袖衣,倒是与他一点不违和,衬得他身姿更加挺拔,好似他天生就该这样般。手里拿着的是题了词的湘妃竹折扇,腰间系的是雕了花的玉佩。
是好精舍,好美婢,好鲜衣,好烟火,好美食的纨绔模样。
亦是陌上人如玉,公子世无双的做派。
魏林从前见过许多汉服爱好者穿汉服,却总觉得他们穿不出味道。如今见了曹承允,愈发觉得只有真正的君子古人,真正从小在儒家文化里泡着的人才能穿出那偏偏公子的味道。
魏林这厢自顾盯着曹承允出神,直盯得曹承允却红了耳根。
忽然间目光相撞,又都马上不自在的挪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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刚犯下一起案子,大家都以为凶手不敢太张狂。自然不可能全天带着人守着。
大家等到了半宿便有人闹着要回家,周韫无法,心下也觉得等不到人的可能性更大,于是带着人先回去了。留下曹承允和魏林。
曹承允此刻骑着马,虽然“贵公子大多坐马车”,但未免怕凶手心生退意,于是也就让曹承允单独骑了马。
“喂,走了”,魏林道。
“好,上来,我骑马载你”,曹承允说着,递给魏林一只手。
魏林犹豫了下,便递出手去。曹承允一把抓住,魏林借力上了马。
“抓紧了”,曹承允说着,用力一夹马肚。马是好马,这下得令便如箭般,嗖的一声跑了出去。
原本抓着马鞍的魏林也下意识的抱紧曹承允。
“靠,吓死我了”,魏林一恼。
回应魏林的是曹承允憋不住的闷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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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连蹲守了好几日,终于在某个黄昏的荒郊野岭等到了“女鬼”。
再看见张芷的那一刻,魏林其实并不震惊。她早就在隐隐中觉察出了事件的联系。
两个出走的女人,以及一系列的男人的死亡。
在朝堂上,惊堂木下,张芷缄口不言,她什么也不说,既不承认罪行,也不否认罪行。
直到她看见了小青。小青被押上来的那一刻张芷就慌了,她本以为衙门里的人找不到小青。
张芷波澜不惊的颜色突然透出恐慌来,她几乎是吼着的对周韫说:“凶手是我,自始自终只有我一个人,青儿什么也没做。”
周韫显然并不相信她的一面之词,可张芷似疯魔了般陈述着自己犯过的罪,杀过的人。
周韫抬起手,怒拍一下惊堂木:“行了,你先闭嘴。”
张芷顿了顿,躬下腰去。
周韫向小青问道:“她说的是真的吗,凶手是谁?”见小青不断垂着泪,又劝道:“你不必害怕,谁是凶手,你指认了就行。”
小青止住哭泣,撇头看了眼张芷,又转过头来。手颤巍巍的抬起,指向了张芷。“是她,她是凶手。”
满堂上下,围观的人,无不心寒,无不遗憾。但张芷却是笑的,笑得从容,笑得欣慰。“对,我是凶手,自始自终只我一人。”
张芷被押下去的时候始终看着小青,眼里蓄着泪,是壮烈的泪,带着为爱牺牲的泪。
小青也看着她。张芷的嘴突然动了动,却没有出声。没人知道她想说什么,连小青也不知道。可魏林却看出来了,她想说的是:我爱你啊。
在牢房里,张芷又说了一遍她的故事,第一次是对着小青,第二次是对着老天。第二次也是最后一次,因为她将要因为犯下的罪孽被剥夺生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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魏林坐在饭馆里,听着周遭人对张芷的唾骂,有些恍惚起来。
世人只知张芷犯下的错误,却不知道她曾经历的痛苦。他们说她是恶人,可她也是因为那些所谓的“善人”而变恶。
她短暂的一生从没有人教过她何为善。人们只因为她的无依无靠而肆意玩弄羞辱她。没有人给予她力所能及的善意。
也许小青的确不是个好人,但小青是张芷人生中唯一的善。
魏林看着那些肆无忌惮议论的人,用言语重伤的人。他们从没经历过别人所经历的深渊,却这般高高在上的评论着,仿若自己就是这世间的尺度。
人心这种东西一但被掐灭光源就必定鬼魅丛生。而这掐灭光源的人也许正是你我。也许你的无心善举,能拯救一个深渊中的灵魂。
魏林始终低着头,再抬起头时眼里却是蓄着泪了,带着悲恸和温柔的,任谁看了都会被感动一下。
却是让曹承允慌了手脚。
“怎么了?好端端的却哭了?”曹承允问。
“承允”,魏林强压下鼻尖的酸意。
“嗯,我在呢。”
“要一直善良阿。”
“好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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华亭街东西走向,是末阳最古老的街,也是末阳最繁华的街。六月的栀子花一开,便是满街的地铺天盖地的香。
却不是江南水墨画的雾气朦胧,而是满街的商家色彩斑驳,却也不像油画,更像幅马克笔勾勒出的画,不吝啬色彩,也不过于强势夺目。
有些拥挤,却不让人厌恶,只觉热闹。
笔触是细密的笔触,景致是最日常的景致。细了心描绘的景,柴米油盐酱醋茶,捣衣深处有人家。是操劳作出的悠闲。
对心中浮沉,怀着创伤的人最则是治愈,是养人的。仿似生来专治这世界的绝望。
魏林和曹承允就这样并排着走在华亭街道上。
风也温柔,时不时撩起魏林鬓间的发,露出白皙的侧脸和颈项,是少女静谧美好的侧脸。表情严肃,像是在沉思,又似放空什么都不想的。
风亦撩起少年的衣襟,吹起一阵皂香。揽着清风明月,透着岁月悠长。风目剑眉,明眸皓齿的。此刻眼里是温柔如水,偷偷打量身侧少女。
华亭街是长的,可到尽头时二人却都觉着短。尚是意犹未尽。不谋而合又折身回去走来时的路。
渐渐的起了薄汗,渐渐的明月起,清风吹。
末阳是不闭市的,夜里繁华更比白日。
正是华灯初上时,满街都是摊铺,各式各样的玩意都有。
魏林突然来了兴趣。虽也不是第一次逛末阳的夜市,却是第一次和自己以外的人逛。倒也生出别样的意味来。
“欸,这个喜欢么”,曹承允拿出一个长条的竹片来,上面写了字,“纸上得来终觉浅,绝知此事要躬行”,是一个书签。又有红细绳系在上面,也不缺精致的。
魏林只第一眼便生出喜欢来。
“看在我收留你的份上,买一个送我吧?”
“本就是要给你买的”,曹承笑得有些无奈,扭身正欲取钱袋,却发现原本该鼓囊囊的钱袋此刻却干瘪起来,拿下一看,钱袋底赫然霍开一个大口子,钱已经不见的。
曹承允:“谁的胆忒大,连我的钱也敢偷。”
魏林:“这偷儿手艺倒是高超,你我皆没注意的。”
曹承允不自在的摸摸头,看着手里的书签,老板也玩味的抱手看他,倒想知道他想用什么手法讨好面前的姑娘。
魏林有些无奈:“下次吧,下次有机会再买。”
曹承允微微蹙眉,将书签放回摊上去。反手拉着魏林,嘴里道:“我偏是不信了,今夜捉不到这偷,我便不回去睡觉。”
魏林:“你不睡我还睡呢。”
曹承允:“那你先回去睡。不过我敢肯定定是捉得到的。”
魏林:“为什么?”
曹承允:“我那钱袋里本也没多少钱,这偷儿手艺这么高超,也定是有恃无恐,不甘心干下我这‘一单就罢休的,我们就找个合适观察的位置,看能不能找到。”
魏林:“有道理。那我陪你一起。”
二人选了个不高不矮的阁楼做观察点,专注意那些穿着富贵的人,因为他们也最容易成为小偷的作案对象。
果然,一个小姐在逛胭脂铺子时,注意到她的不光是小偷,还有魏林和曹承允。
“走,抓他去”,曹承允说着直接从不高的二楼跳下去,惊了一众人。魏林倒是没跟着他跳,而是选择从旁边一条路走,打算来个前后夹击。让小偷无处遁逃。
小偷早被这一番闹腾惊动了,见有人追来,拔腿就跑。
人们不觉所以,见有人奔跑,倒都自觉让出路来。小偷只顾着跑,不管其他,是以甚至没注意到站在前方的魏林。
魏林见偷儿速度极快,要是撞上她指不定自己得飞多远。便张口大叫道:“抓小偷啊!”
众人明白过来。有年轻气壮的男子直接就出手揽住,众人一哄而上,小偷霎时被缚住手脚。
曹承允也赶了上来,一手揪住贼的后颈,一手将他的手反扣起来,嘴里道:“跟我到衙门走一趟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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搜身之后,果然在小偷身上找到许多赃物。
只是,那个割曹承允钱袋的刀片却是如何也找不到。
曹承允:“刀片放哪了?”
“什么刀片,哪有什么刀片,大人莫要冤枉了我”,小偷面露委屈,仿似真没有过刀片。
可魏林和曹承允却是及其清楚,偷了曹承允钱袋的人,就是眼前所抓之人。
魏林轻轻偏头示意曹承允出来说话。
曹承允跟上:“该不会是路上扔了吧?”
魏林:“也不是不可能,但做他们这一行的,行当不能丢,那刀片一看就是及锋利的,一般人还做不出来。”
曹承允:“那先关着吧,今天也晚了,明日再审他一审。”
魏林:“好,那先回去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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夏天也少不得几场暴雨,不同于春雨的缠绵滋润,夏天的雨是倾盆的,每一滴都带着气力砸在脸上身上,留下微微刺痛。
魏林和曹承允躲无可躲,所幸就冒着雨走了。
魏林穿的薄,很快被淋透了,未免有些粘腻,于是挽起衣袖,光裸着一节手臂。
即使是仲夏,夜加上雨也还是微冷的。魏林臂上起了轻轻的鸡皮疙瘩。
曹承允:“冷吗?”
魏林:“有点。”
曹承允:“要不跑吧?”
魏林:“好。”
二人说着,在雨幕中奔跑起来。
华亭街的青石板早上了年份,坑坑洼洼到处是积水。板间生出点点的绿意,有的是青苔,有的是嫰草。
雨已经肆无忌惮了,连睫毛也被彻底的打湿。天地都罩在水里,雨打在地上,打在水上,打在芭蕉上,打在脸上。
问到的还有来自剩下浓浓绿意的芳香。
一切都是吵闹的,又一切都是静的。
蓦的,魏林感到手上传来微凉的触感,带着雨水和手皮肤的细腻的。
魏林微微侧头看曹承允。轮廓分明的面颊因为大雨看得不太真切,也并不看魏林,但魏林能感觉到他眼底的笑意。
不知怎的,魏林也笑起来。
姜茶是驱散凉意的不二选择。
魏林回屋后第一件事就是烧锅煮姜茶。
捡出老姜,去皮,放入盘中;又加了红糖,红枣。备好材料后一齐下入煮沸的水中。
稍凉后喝上一口,暖意顺着茶蔓延到五脏六腑。
曹程允却是有些不大对劲。魏林看出来了,但没有说。她在等,等曹程允自己开口。
二人独自喝着茶。最后到底是曹程允先开了口。
“阿林。”
魏林:“说吧。”
“我得走了。”
魏林什么话也没说,紧了紧手中的茶杯。
曹承允笑得有些苦涩,“怎么,听见我走高兴得说不出话?”
魏林突然抬眼看他。
“去哪?”
曹程允:“家里出了点事。”
“什么时候回来?”
“快的话几天,慢的话,,,我也不知道是多久。”
“承允”,魏林依旧看他,这目光却不同以往了。像是在一瞬间做了什么决定的目光,坚决果断。
曹承允垂眸下去。
“嗯”,他轻声回道。
“你先转过身去。”
曹承允微怔,缓缓转过身去。
魏林看着他的背影半晌,慢慢开口道:“承允,我原是不急的。”
“但现在我怕了。”
“我这人死脑筋的很。过去那么多年遇见那么多人,从没有一个人像你一样。”
“我,,知道心动对我来说不容易,所以,从不敢怠慢每一次心动。”
“我不知道你是不是也一样。我也不想去猜,不敢去猜。我只是觉得应该告诉你。”
“嗯,你不用告诉我答案。这些日子我很开心。”
魏林只自顾自的说着,却突然觉得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。
她有些僵住了。
“下面的话我来说。”曹承允轻声道,“喜欢你好久了。”
屋内烛火昏暗,屋外的雨继续下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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青山跟薄雨最是搭的。
因为薄雾氤氲而诗情画意。
可惜这湿气放在山上是写意,在木屋里却是灾难。
湿气带来的同样还有霉意。
魏林是恨极了这霉,所以即便是炎炎夏日,也会在雨后的屋中升起炉火,只为了祛祛湿。
时间早就晚了,二人却都是没什么困意。点了灯各自看各自的书,都是沉默却毫不尴尬。
魏林倒是喜欢曹承允这点。独处对魏林向来是快乐的,与别人相处时是最怕吵闹和尴尬。
当然也有寂寞难以排遣的时候,曹承允刚好填补了这点空缺。
外面雨依旧下着,是最体现静的,属于让人安心的背景音。魏林已经放下了书,双手交叠在头下静静听着这雨声。
时间仿佛就停了下来。
魏林在残荷听雨中睡去。
太阳依旧守约的升起。魏林睁开有些沉重的眼皮。却是被面前放大的俊脸吓了一跳。
曹承允早不知何时醒了,正在魏林窗前支着头看她。
“做了什么梦?眉头皱那么紧。”
“有吗,我不记得了。”魏林笑得有些勉强。
曹承允不再多说,厨房里正冒着炊烟,熟食已经准备好。二人简单吃过饭便去了衙门,昨夜的小偷尚被关在衙门里。
过了一夜,小偷却还是不招。但这时代是最不惧用刑的,刑法都是人想出来的,变着法儿的折磨人,通常酷刑之下,便是没有也都成有了。
衙门里一众人都同意上刑。
到底是接受不了这样的方式,但魏林却没有直接开口。她并不认为只凭她一席话就可以转变这些人根生固蒂的理所当然。
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找到昨夜未找到的刀片了。
公堂之下,周韫已经甩下了令牌,马上有人拿着刑具上来。
“等一下”,魏林终是开了口。
周韫:“何事?”
魏林:“我知道他把刀片藏在哪了。”
周韫:“何处?”
魏林直直逼视着小偷的眼睛,轻启薄唇道,“嘴里。”
在场的人都先是心下一晃,过一会又觉得不可能。有些戏谑的看着魏林,有好事的人调侃道:“还从没见过哪个神人嘴里能放下刀片而言语自如的。小娘子就别在这公堂上说笑了。”
魏林微微皱眉:“是不是去检查一番不就知道了?何必在此废话。”
周韫心下微怔,但没开口。
所有人都觉得不可能。
曹承允却是在一片戏谑中走上前去,捏着偷儿嘴唇,并朝其颈项一拍。
“咳咳咳——”
伴随着偷儿的几声咳嗽,从其喉咙里掉出来的是一片刀片。
戏谑声在一瞬间停止了。
小偷看着地上的刀片,当即也面色惨白。证据十足的情况下,招认了自己的罪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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回去的路上,曹承允好奇向魏林问道:“如何会知道刀是在嘴里?我观那偷说话挺正常的。”
魏林:“全身上下都搜过了,除了嘴里,我想不到其他地方。有句话说的好,排除了所有不可能,剩下的那个答案,即使再不可思议,都是真相。”
“至于为何那偷能嘴藏刀片而言语自如。天下奇人多的是,为了谋份生存,躲避官府追查,练就了许多奇怪的功夫。在嘴里藏个刀片其实也微不足道了。”
曹承允:“的确。天下之大,无奇不有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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未完待续!